又一个海浪扑来,宁元魁知道自己跑不了了,将赏雪推到了对弈的怀中,“护她!”然后,他预想中自己被海水卷走的画面并未出现,赏雪之一手拉着他,另一只手拉着对弈。
“松手啊。”宁元魁全身湿透,从通红的眼眶中可以看出,他刚才好像哭过。
“回头。”赏雪的发梢滴着水,说话时因为寒冷,瑟瑟发抖。
宁元魁回头,这才看见,海浪逐渐归于平静,这场突如其来的海溢,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还好是小海溢,要是再来两次,咱们怕都得没命。”叶川一边给驴耳朵拧水,一边道。
辛皓明却没他这么淡然了。他疯了一样的抓住宁元魁的衣领,“郡主呢!”因为过于激动,他身上的水渍都摔倒了后者的脸上。“发生海溢的时候我就过来了,却没看见郡主,她人呢?!”
想起自己跟清河换房间的事,宁元魁慌忙寻找。然而四周都是落汤鸡,众人有的相互疗伤;有的找东西取暖;有的在倒塌的木板下寻找同伴;还有因为丧失了爱驹痛哭流涕的。形形色|色的落汤鸡中,并未见到清河的身影。
“郡主呢!!!”辛皓明发了疯一样的前后摇晃着这位可怜的刑部侍郎。
宁元魁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还是寻香出来替他说的话,“他跟郡主换房间了。”
一把推开眼前的人,辛皓明站在废墟的顶端,嘶吼道:“所有人听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郡主!!!”他的声音沙哑,仿佛是要将胃里的东西都喊出来一般。
“哥哥!”辛丹祁终于找到自己的哥哥了,哭着从侯月的怀中出来,跑向辛皓明。
辛皓明抱起他,“可受伤了?”
“没有。对了。”辛丹祁看了一眼手中的糖人儿,转过去递给侯月,“糖人儿没有掉,我一直拿着呢。”
看见糖人儿,侯月一把夺过,他的神智也终于恢复了一些。
“郡主……郡主……郡主……”此时的对弈反倒像丢了糖人儿的侯月,一块块儿的掀开木板,手都破了,也没有停下,一边念叨,一边拼了命的寻找。
宁元魁还没回过神来,他低头喃喃:“都怪我,若我不换房间,皓明一定能护住她的。都怪我……都怪我。”
“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找到郡主才是最要紧的。”赏雪走到他身边,不知道算不算是安慰。
听见她的声音,宁元魁猛然抬头,将眼前人一把揽入怀中,用尽全身力气抱着她。
赏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挣脱不开这怀抱了。于是她拿出匕首,抵住宁元魁的腰,“松手。”
“不。”宁元魁抱得更紧了,“刚才我以为就要失去你了,明明还没得到,就要失去了。”
想起刚才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保护自己,赏雪也不能说自己完全不动容。可她依旧没有收回匕首,“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郡主。”
闻言,宁元魁这才松开了手,他将外衣脱下给赏雪披上,“别冻着。”可他忘了,自己的外衣也已经湿透。准确来说,整个客栈,就没有干的东西。
“郡主!清河!郡主姐姐!”整个海边响彻着众人的呼喊声。就连叶川的驴子似乎也收到了感染,大叫起来。
直到那个第一个发现海溢的兵将从昏迷中苏醒,告诉了众人一个噩耗,“海溢发生的时候,郡主在外面。”众人才停下喊声。
“你说什么?!”辛皓明抓着他的衣领,“那你为什么还活着?”
“我……我抓住了栏杆……”兵将小声道。
这么说,清河很可能已经被冲走了。一望无际的大海,要去哪找一个小小的人儿呢?而且被那海浪卷走,她现在还会活着么?
所有人都愣住了,谁都没有说话,可他们都知道,清河已经凶多吉少了。
只有对弈,一言不发的仍然在抬木板。他的双手鲜血淋漓,发丝上的水滴下,就会在手背炸开一朵殷红的花儿。
很快,辛皓明镇定了下来,“活要见人,死……死要见尸。给我找!”
既然清河很可能是被海水卷走了,那么只在岸边找也不行。辛皓明走到对弈身边,“别找到了,她不可能在这下面的。”每一块木板几乎都被翻动过,要是清河在岸边,他们早就发现了。“你会游水么?”
对弈抬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大海,点了点头。
“我们只能去海里找了。我们分头行动,我再去找几个会游水的人。”辛皓明说道。
对弈颔首,二话不说,直接朝着大海的方向跑去,然后一个猛子扎进了通往无知的大海。
邱川没有海,会游水的人并不是很多。辛皓明找了十几个,将岸上交给叶川后,就跟随众人一齐奔着犹如恶魔低吼的海边跑去。
远远望去,夜间的大海就像是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妖魔。海浪呼啸,席卷着他们无法抵抗的力量。一排小小的人儿,就这样朝着死门奔去。他们心中都有着属于自己的信念。要么是军令如山;要么是救命之恩;要么是,就算找回来的是尸首,他也要娶她为妻。
浪花翻腾,婉如一个温柔的母亲在黑夜里抚摸自己的孩子们,跟方才的狂暴截然不同。
宁元魁看着他们的身影远去,轻声念道:“海……究竟是什么?”是恶魔还是母亲?
海水冰凉,眼前没有一丝光亮。就连平日里皎洁的明月在今晚仿佛都要跟他们作对一般的暗了下来。刺骨的寒冷冲刷着每一个人的身体,他们颤抖着声音,呼喊着清河,可回应他们的只有海浪的声音。
今夜的海,犹如一块巨大的墓地,充满了死寂之气。越找,对弈的内心就越绝望。他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