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云翎一宿没有合眼，只要一闭眼就是车窗逐渐上移时秦舟安晦暗的眸色，还有他充满自嘲的一句话。
次日抵达公司，她第一次有勇气按亮了电梯间里十八层的按键，但还没等靠近他的办公室就被在外坐班的秘书拦了下来。
“您好，请问您提前有预约吗？”
云翎随口找了个理由道：“我是特技部的副部长云翎，有事要找秦总汇报。”
秘书上下审视了云翎一番，像是在质疑她身份的真实性，直到看见她挂在胸前的工作证，才道：“你们部门没得到通知吗？秦总昨天晚上就出国了，往后一个星期的工作直接汇报给马助理就行。”
“出国”，她喃喃念着，萎靡不振地走回了电梯间。
方正屏幕上的数字从小变大，记忆也随之重现脑海。
她这才想起昨天原本约好了在他出国前一起吃晚饭，可她却忘得干干净净，不仅赴了别人的约，还说了那样的话。
电话无法接通，他们不在同一个国度，即将错位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
她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不知道别的情侣之间也会不会有一个星期都无法消解的误会。
如果有的话，又该怎么办。
……
“家里老人临时出了点事，你就帮帮我吧，哥下次一定还给你个假期……唉，你别挂啊，你……”
马助理一出电梯就撞上了失魂落魄的云翎，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云翎？”
云翎抬头，正对上目光烁烁的马助理，道：“您没有陪秦总出国吗？”
——
从临州直飞西纳要花十二个小时的时间，一天只有一趟航班。
云翎代替马助理乘的航班是临时定下的，所以只剩下了经济舱的机票。
临出发前，马助理悄悄塞给了她一封文件，特意交代她保管好，等出机场后交给前来接机的人手里。
文件袋很薄，约摸只有一张纸，但想起马助理郑重其事极其不放心的样子，云翎这种一坐车就犯困的人整整十二个小时没打一个盹，硬是抱紧书包坐到了西纳首都机场。
下机的时候是当地时间晚上九点，横跨子午线从白天坐到了黑夜，让她一时有些恍惚。
出机场前她还有些担心人生地不熟以及自己蹩脚的英语，怕是很难和对方汇合，没想到刚出站就看见了举着她名字的接机牌。
“云翎！这边！”身材娇小的黄晴宁站在一堆人高马大的外国人中间，跳着喊道。
黄晴宁的车是一辆红色甲壳虫，车内空间不大，勉强能坐四个人。
云翎虽然有点怕生，毕竟两人交际不深，但幸好黄晴宁热情，一路都在主动搭话。
“好久不见呀！昨天我还听舟哥说后悔来这边没带着你，没想到今天就见到啦！”
听到他的名字，她一愣。
黄晴宁察觉到了云翎的僵硬，连忙解释道：“我现在在这边读语学院，是临时帮舟哥办了点事才见到他的，平时不会有联系。”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云翎连忙摆手，将书包里的文件拿出来递给了黄晴宁：“这是马助理叫我交给你的东西。”
她原以为这样机密性的文件，黄晴宁会私下拆开，没想到她当着她的面就拿出来了。
这是一张薄薄的纸——关于处理肖一朦自杀案的出庭保证书。
“肖一朦不是自杀，是被人谋杀的。”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像是炸弹一般爆裂开来，让云翎吃惊地几近说不出话。
黄晴宁面色凝重：“你应该能猜出来是谁吧。”
“是陈松柏吗？”
似乎只有他一个人有理由做出这样的事，将刀刃插进秦舟安身边的人，在余生懊悔中将他架空。
心像被人紧紧揪住，再用力搅烂。
“嗯，我们在这里找到了陈松柏的前任秘书作证人，只要他出庭作证就能把陈松柏绳之以法。”
黄晴宁将保证书被放回文件袋，绳线重新缠绕，置于车内储物箱中：“但是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
云翎点头，深呼了一口气：“你说吧，我在听。”
“陈松柏把持了方舟所有资源，秦舟安在陈松柏走后彻底坐稳位置，必须要靠一部作品为自己证名，而这部作品也要能还给肖一朦本该有的名誉。”
所以就选择了《南柯非梦》。
一切谜团似乎在此刻水落石出，她终于明白了为何秦舟安总是满身疲惫。
车内挂着的薰衣草香包，满柜子的安眠药，新年夜出现在她的面前，都是他不肯和解，不肯一了百了的佐证。
——
西纳电影节持续七日，于今夜以红毯亮相的形式开幕。
昨夜《南柯非梦》剧组一行人便入住了苏尔曼酒店，黄晴宁把云翎放在这里办好入住手续，扬了扬手要离开。
“请等一下，你知道他房间的号码是多少吗？”
……
云翎英语不好，听不懂外国服务生叽里呱啦了一顿什么，只是跟着他住进了自己的房间。
十几个小时没有休息，身体疲惫不堪，她顾不上收拾就躺在了床上。西纳的初春仍是寒冷，连被子都没盖就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被楼道内脚步声吵醒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说话声从未关严的门缝飘进来，英文夹杂着中文，都是在谈论今天电影节红毯上的事，大约是今晚的行程已经结束了。
云翎从床上爬了下来，打开行李箱拿出吊带睡衣，走进卫生间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