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络子代表着什么身份。
那话含在唇舌间滚了一滚,最终咽了回去。
“陈督公今夜是回禁中了,只是熹色位卑言轻,不敢拂逆督公的心意,来日他又折转回来,我……”
掐掉尾巴不用说,聪明人必能会意。
这个小娘子在向他阐述自己的难处。
比起陈鸿铭和裴元谨,离开自然是更好的选择,但她害怕陈鸿铭纠缠。
女孩子本就生得美,肌肤欺霜赛雪,当她垂下眼睑时,以他身量,能看清美人颈后雪肤上画的盛放的绯色牡丹,清瘦娇小的身子藏不住那种亟待喷薄而出的艳丽。只是以她的年纪,还没到开得最盛之时。
“不怕,”少年听到自己的声音,异常笃定,“他不会找你麻烦了。”
灯花哔啵一声,好似燃爆了,轻轻一闪,从绢纱灯笼里熄灭了去。
少年沉默无语地等了片刻,一只小手,轻轻悄悄地滑入了他的掌心。
从没摸过女孩儿手的天子陛下,在这方面不过色厉内荏,强自镇定,那只柔软、纤盈,蕴着淡淡芬芳的小手一钻进来,他的掌心霎时烫得像烙铁。
他脸红了起来,弥漫了一层血色的光。
少年天子喜欢运筹帷幄,但藏不住这个年纪赋予的青涩稚气,俊美的脸就似染了霞光,红得快要滴血了。
幸得黑暗掩护,熹色浑然无觉。
“好。”
她耷拉着脑袋,只留下乌发扰扰的后脑勺给他瞧,那嗓音低低的,弱弱的,好像一缕风就吹散了。
她不敢看他,那一个字说得婉转千回,犹犹豫豫。
*
绿腰宴已至尾声,但因玉人离席,宾客感到兴味索然。
再者酒过三巡,都有了熏熏然醉意,想那陈督公必也不能教人堵了新房,虽可怜那美人委屈侍奉了这么个年纪只怕比她爹还大的老色鬼,但也不过唏嘘一番罢了,便各自散去。
忙碌一日,尘埃落定,俞竹晚心思落入了腹中。
灵魂回了鞘中,她便在人群中寻觅裴元谨身影,很快便发觉,那人在灯火阑珊的阴翳里,一个人捧着一只玉盏,好似正在出神。
俞竹晚认出了那只酒盏,银牙扣入下唇之中,咬出了深深的印子。
压抑着不愉走过去,轻声唤道:“裴郎。”
那嗓音,便似熹色还在身旁,温温柔柔、带着些许羞怯和快乐,小心翼翼地唤他一般。
裴元谨唰地抬起头,可面前之人哪里是熹色。
身体的反应诚实得骗不了人,竹晚怎会没看清他发现是自己时,瞬间落寞下去的目光,和宛如被抽去了骨头瘫软的肩膊。
竹晚咬唇道:“你又后悔了?你跟我说,你不会后悔的,现在,你又想把熹色要回来?你是想让我跟了督公对么?”
裴元谨皱眉敷衍:“我没有那个意思。”
俞竹晚跟了他这么久,虽不会读心术,但看透他却是轻而易举,他眼下失了骆熹色,心痛如绞,没心思挂念旁的,就只能和她虚与委蛇了。
其实她又怎会不知道呢,裴元谨对骆熹色动了真心,只是在他心里,那点真心还比不上与权贵攀交,让他有机会振兴家族罢了。
如果机会大,别说一个骆熹色,就是再来十个八个,他也会把人送出去。
这就是这个凉薄无情的男人。
裴元谨十指交叉,掌心抵住了额,独自一人陷入了沉默里。
此时,陈鸿铭跟前的南嬷嬷折转了回来,在竹晚诧异地扭头后,南嬷嬷几步刮到裴元谨跟前,道:“督公已经回禁中了,佳人奉还。她没得到督公的青眼,督公不要了。”
裴元谨又是唰一下,将脑袋揪起来,眼里那股火重新燃起,激动地看向南嬷嬷。
“督公一人走了?”
南嬷嬷看他那样子,就知他舍不得,又贪心又负心又贱,难怪督公走时还叮嘱,没必要与此等人有过多牵涉。
她冷声冷气地道:“裴郎君日后,还是将身边的吴姬一个个规训得拿得出手再说这事。”
她一句话,又讥讽了骆熹色,又打了俞竹晚的脸,俞竹晚听出对面的嗤嘲,但不敢反驳。只能哑巴吃黄连,自己嚼了这口唾沫。
但裴元谨却很欢喜,心道熹色一向是最知书达理的那一个,她今夜是做了什么惹恼了督公,害得督公拂袖而去?
啊,莫不是她心中还惦记我,所以故意假装答应出席绿腰宴,实则她还是为了我守贞?熹色对我果然一往情深,我确实不是个东西,日后万万不可再拿她做饵,惹她伤心。
毕恭毕敬地送走了南嬷嬷之后,裴元谨扔下俞竹晚不管,大步流星地闯进了新房。
那布置得一丝不苟,到处披红挂绿的新房里,在裴元谨咧着嘴角闯进去之后,却是空空荡荡,阒无一人,门扉打开扑出了一扇风,凄凉地往灯座上一卷,屋子里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裴元谨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熹色?”
他四处地推箱倒柜,声嘶力竭地找人。
“熹色!”
“熹色?”
可找遍了这间屋,连个鬼影都不见。
莫不是她回了迎松馆?
裴元谨立马掉头要回迎松馆,可还没等左脚先迈出门槛,面前便堵死了。
皱眉,看见近在咫尺阻拦的胳膊,他阴冷地道:“你作甚?”
看看,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失去的总是让人追悔莫及的。
俞竹晚讽刺地道:“我问过了,你那个‘好熹色’,一心向着你的‘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