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会留他一命……”
云橙狂叫得更加歇斯底里:“你瞎说,这不可能!你……你明明是个公公,怎么可能会娶妻成家,生儿育女?”
魏忠贤笑容发苦,想起了陈年往事:“咱家并非生来就要当公公,咱家当年也是好人家儿女,一般的成家立业,只是咱家生性好赌,把家产败光,连你也卖给了马戏班子还赌债,这才想法子进了宫。”
卖……卖了?马戏班子?
云橙想起自己在李承恩府里做的一个梦。
她是个小小孩,在一条绳子上心惊胆战地走,身后有鞭子抽着,身下是万丈深渊……原来不是梦,是真的发生过。
她越发的歇斯底里狂叫:“我不信,我不信,你都是瞎说的,我不信……”
魏忠贤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我问你,你可是有个本事,这本事谁都不知道?”
云橙强迫自己安静下来,却越发觉得自己坠入了一个噩梦之中,一个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的噩梦,只听魏忠贤说道:“你的耳力是不是特别灵?离的很远的地方,旁人决计听不到的话,你都能听到。”
云橙浆糊般的脑袋里用力思索了一下,这个事,的确是谁都不知道。
她爹云雀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莫清歌也不知道。
因为她觉得这个本领不太光彩,不太能够见得了人,好像天生就是要做贼的一样,所以她谁也没有告诉。
于是她呆呆地问:“你怎会知道?”
魏忠贤笑一笑:“因为你随了我。因为我也有这个本事。否则在那么大的皇宫里,上千个像我一样的人,我是怎么混上来的?”
云橙困难地眨巴着眼睛,像是什么都懂了,又像是什么都没懂。
魏忠贤却还不放过她,说个没完:“其实你早已心里什么都清楚了。来追捕我的,不只你一个人,还有锦衣卫的大队人马吧,为什么这些专门搜人拿人的,找不到这条巷子,这个院子,为什么只有你,一找就找到了?”
是啊,为什么呢?云橙茫然地想。
魏忠贤说道:“因为这个地方,你娘死后,我带着你来住过两个月,就是在这个地方,我欠赌债,人家要剁我手指……哎,你这孩子,太随我,从小就是个机灵鬼儿,好像知道我要卖你,居然自己藏到了菜窖底下。我怕你跟我叫爹,我会心肠软,就戴了个鬼脸面具,找到了你……”
云橙费力地转动着脑筋,是了。
她一直非常怕鬼,她总觉得,她从小就见过鬼。
她就记得自己藏在一个非常黑暗的地下,一个戴着鬼脸面具的人,把她抓走了。
原来这个人就是魏忠贤,后来名满天下,祸国殃民,现在又口口声声说,他是她的亲爹。
云橙忽然觉得胸前一凉,低头一看,看见一个雪亮的刀尖透胸而出。
多年训练出来的本能,她明白是心神大乱之际,背后受了偷袭,本能地一转身,一把袖箭扬手而出。
一个人在黑暗中应声而倒,果然是院子里把守的那个忍者。
她没有忘记地屋内还有两个忍者,但一转身之机,已经晚了。两个忍者的东瀛短刀同时进击她的胸口,又畏惧她的身手,随即后退。
她胸口多了两个血窟窿,嘴角流出鲜血,此番定是活不成了。
她眼睛盯着魏忠贤,惨笑:“魏公公,怎么?这会儿,你又不是我爹爹了?”
魏忠贤的眼睛也注视着她,眼神看上去完全问心无愧:“咱父女俩平白无事,我自然会护着你,如今你带人来杀我,我自然要杀你。”
云橙点头,倒在地上。
昔年他为了自保,可以卖掉她,如今他为了自保,自然也可以杀掉她。
这就是她的命。她心服口服,不觉得有什么冤屈不甘。
她闭上眼睛,脑子里就剩下最后一个念头。
莫清歌呢?
她想再看他一眼。
她不想留在最后的印象,陪她走过黄泉之路的,是他一个头也不回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