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歌迎着众人目光,说道:“东厂在老侯爷身边早有细作潜伏,杀老侯爷的时候,侯府上下又全无防备,可以说想怎么杀,便怎么杀,翠仙姑娘是个外人,既不牢靠,也容易出现各种变数,何必把杀人计划的关键放在她身上?”
云橙忍不住插话:“既然这样,为何还要拉她下水?”
莫清歌看她一眼:“你自己也说了,为的就是“拉她下水”,一个人有了杀人害命的把柄,便容易被人抓在手里任意拿捏,要她往东,她不敢往西,叫她继续做坏事,刺探暗杀,她也只能言听计从。她身份特殊,既跟无数达官显贵有隐秘的关系,又是侯府的女儿,这样的人,本来就是东厂用得着的。”
云橙刚觉得恍然大悟,小侯爷突然说话,语气很冷:“用那个香囊害云姑娘,也是东厂指使你的?”
一句话出,众人皆惊,云橙如同挨了一棍子。
不错。
在从秦淮河回来的马车上,二人客套搭讪的时候,翠仙曾经送给她一个贵重香囊,那香气实在好闻,她便一直带在身上。自己中毒昏倒后,才不知遗落到哪里去了。
难道和杀死老侯爷的竟然是……同一个?
云橙难以置信:“不是说……敌人原本要放毒物杀小侯爷,因为我坐的太近,这才误伤了我吗?同翠仙姑娘有什么关系?”
莫清歌回答她:“原本我也以为是这样。可是你中毒苏醒以后,翠仙姑娘见了你,如同见了鬼一样慌张,你不觉得奇怪吗?”
云橙一想果然不错,仍是不解:“一个香囊而已,如何就能杀人呢?”
莫清歌说道:“你在戏台下面捡到了一个香粉盒子,据你说,气味跟那个香囊一样,里头都有一种极其稀有珍贵的香料,但你去找翠仙姑娘,她却失口否认,说不是她的,你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吗?”
云橙摇头:“想必是……她忘了?”
莫清歌也摇头:“不是,香粉盒子的确不是她的,是冒充了尘师父的那个东厂女杀手的。”
云橙回想起,那天晚上了尘师父脸罩白纱,冲到戏台下面,对着陆轻霜扮演的女鬼甩符念咒,她还觉得十分滑稽好笑,如今想来,一身冷汗。
谁能想到,原本深山隐居的可怜女子,已经换成了东厂杀手?倘若她一把撒出的不是符纸,而是那晚树林中用弹簧机括发出的七彩暗器,就算陆轻霜能护住小侯爷,戏台下男女老少连同云橙,只怕是死伤无数了。
云橙正在胡思乱想,莫清歌打断了她:“你可知道杀人手法中,有一种,是驯养毒物,用毒物杀人的?这法子的好处是,不露凶手行藏,甚至根本看不出是谋杀,往往让人以为是意外。”
云橙毕竟是江湖下五门的弟子,虽然说出去不大体面光彩,但,对于奇珍异宝、珍贵香料、旁门左道、杂学掌故,甚至江湖上阴毒诡秘的害人伎俩,她都十分渊博,一听莫清歌起了话头,她便神采飞扬,侃侃而谈起来。
“大人一说,我倒想起来,那香粉盒子和香囊中的珍稀香料,采自滇缅边境一种雀鸟——红顶雪雀的头冠,不但气味香甜,还有消毒去肿的奇效,只是,从没有听说,这是能杀人的东西。”
莫清歌回答:“正因为有这香料的功效,老侯爷和你,被毒蛇咬过之后,表面乌黑红肿全无,老侯爷的死被当成了冤魂索命。便是你,如果不是我当时病急乱投医,用上你家的辟毒丸,吊住了一口气,我也根本想不到,你是中毒。”
云橙叹道:“倘若这毒蛇咬到了别人,那人没有这消毒去肿的香囊,我们岂不是早就发现是毒蛇杀人了。”
莫清歌摇头:“你当那蛇是胡乱咬人的吗?”
云橙不解:“那是?”
莫清歌解释道:“那香料,人们只知道它消毒去肿,还有一种用途却少有人知道,它能诱一种特殊的毒蛇前来攻击。”
屋内众人都听得发愣,还有这种奇事?
“这蛇也是出自滇缅边地,体形细小,数量极为稀少,当地人叫它做“白娘子”。这红顶雪雀最喜欢吃白娘子的蛇胆,二者因而成了天敌,有红顶雪雀头冠做的香料,就能诱发白娘子拼命攻击,无论当场有多少人,它也只奔着那一个人去。”
“大人的意思是,蛇是藏在那个香粉盒子里……”
“蛇平常都是养在竹筒里,临到要杀人之前,才关进那个香粉盒子,盒子里有那种香料,只是浓度低很多,一路上慢慢唤醒和诱发它的攻击性,到了杀人现场,香囊的香料浓度高出几倍,那蛇就会不顾一切,凶猛攻击佩戴香囊的人。”
云橙一边问,一边打一个冷战,这得是下五门中什么样的厉害人物,才能知道这些冷僻之物,想出这种法子?
“那么,老侯爷的伤口是在何处?”
“老侯爷伤口在头顶,被头发盖住,又不红不肿,所以不管是六扇门的仵作,还是锦衣卫带来的太医,都查不出死因。红袖事先把香料洒在了枕头上,不管翠仙那个香囊有没有出什么差错,都不影响谋杀计划。”
“那在戏台下面,我被蛇咬中的时候……”
“红袖事先把香料洒在了小侯爷的衣袖上,到陆前辈演到冤魂附体的时候,假扮了尘的女细作早就把香粉盒子放到戏台下面,放出了蛇,原本这个计划万无一失,小侯爷在大庭广众之下无故死去,更可以做实冤魂索命一事。”
云橙叹息道:“原本我可以分辨出侯爷身上有这种香料的,说不定就能察觉出不对,可是因为我身上也有,竟然疏忽过去了。”
莫清歌道:“谁也没想到,翠仙居然把香囊给了你,这蛇直奔你来了,小侯爷逃过一劫,进了树林。女杀手见驱蛇杀人出了差错,便赶紧扔了香粉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