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这次却没有留心到,只顾了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这些年,飞龙师兄早死,我隐姓埋名躲在南疆多年,剩下了云雀老头儿一枝独秀,江湖上的大案都是他做的,世上有名有姓的珍宝从他们手上过了一个遍,那丫头身上藏着这钥匙,您说这钥匙能平常吗?”
魏忠贤却有点心神不宁:“想来不过就是他们私藏宝物的金库钥匙。你想要那些东西还不简单,活捉了那丫头,问出金库的所在,不就结了吗?”
杜鹃却大大发了娇嗔,放下茶杯,站起身来,跑到对方面前,盈盈眼波直送入对方心底:“哎呀大人,隔行如隔山,您是看不出来,这钥匙古怪着呢。我在盗行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锁,您让东厂去查明白这锁的来历,我才能安心。”
魏忠贤被他闹得头脑发晕,骨头发酥,赶紧答应下来:“好了好了,你说查就查。”
杜鹃这才转嗔为喜,回到自己座位上,给他轻轻捏起了肩膀。
魏忠贤拍了两下手掌,进来了东厂里一个藩子,名唐景忠。
此人长得普普通通,十分不起眼,为人也低调谨慎,惜字如金,走到哪里都不惹人注意,年纪原已经不小了,可是所有人还都叫他小唐。
但此人精明过人,在魏忠贤坐上厂公位子之前,便已经看好他,给他听差办事,是以现在最得信任。
小唐递上一个字条:“厂公,金陵紫金山上传来消息。”
魏忠贤把字条接过,把那金钥匙递了过去:“去,查查这个东西,到底怎么个来历。”
小唐答应一声,接过金钥匙,退出屋子。
魏忠贤打开字条看一眼,脸色变了,将字条递给杜鹃。
杜鹃打开一看,哐啷一声,茶杯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他双手颤抖,两行珠泪滚滚而下:“我那可怜的徒儿,苦命的孩子……”
魏忠贤也摔了个茶杯:“这狄青鸾,如此胆大妄为,简直完全不把咱家放在眼里。”
杜鹃低声悲泣,落泪不止:“只因天象显示,那云顶天宫是王气所聚之地,是厂公大人的风水宝地,对于大人前途富贵,事关重要,我这才派了那孩子冒险前去……”
此番是魏忠贤站起来,走到他身前低声安慰:“咱家看待那孩子,也如亲生女儿一般,此仇必定要报……”
二人窃窃私语起来。
……
莫清歌一个人,在山崖上,呆呆地坐着。
天上有云,云层不断在加厚,聚集,太阳很快隐没了光彩,山谷间有雾升起。
方才跟云橙在走廊碰面,互不理睬,擦肩而过,云橙打扮华丽非凡,浑身散发一股迷人香气,不用问也可知,是去会见小侯爷了。
他是生平第一次,丢失了魂魄。
根本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该办的差已经办完,这里根本已没有他什么事,犯人也都已经被就地处置,也没有什么犯人可以押送,他只需带着来时的人手,一骑绝尘,快马回京,一切便都一了百了。
可惜,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像有一根无形的细线缠在了他的腿上,他就是狠不下一颗心,一步迈出这云顶天宫。
也不光是眼下,还有以后,未来的岁月,应当怎样去过,他也彻底失去了方向。
云橙……
他一想起这个名字,心里就撕裂一般地疼,疼得几乎忍受不住。
他该拿她怎么办?
难道真的什么都不理会,任由她伤心,任由她嫁别人?
如果与她纠缠下去,那会使她陷入极度的危险之中……
他究竟该怎么办?
暗淡的日影向西歪斜,大雾从山谷中升上来,淹没了山间的花草树木,他的半边身子隐没在雾气里,雾气打湿了他的衣裳。
迷雾之中,飞来一只鹰隼,不偏不倚,落在他肩上。
他回过神来,从鹰隼的身上取下一封书信,拍拍鹰隼的后背。
鹰隼飞起,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像一支利箭一样,飞到云层之中,无影无踪。
莫清歌打开书信,正是他义父的笔迹,上面写道:“清儿见字如面:近日朝堂上风云突变,人心惶惶。尤有一事令为父不安,不知何故,今日东厂派人调查汝之来历。紫金山一案之后,另有南疆一案交你去办,千万千万莫返回京城,切记切记。”
莫清歌皱眉,自己那把金钥匙……东厂行动竟这样快?这事如何跟义父交代?
迷雾中出现一个人,是赵五。
赵五来到莫清歌身边:“大人,接到指挥使大人密令,已经了结了金章。”
他点点头,义父的指令在他意料之中。
赵五并没有如往常那样,一说完话,立刻转身离去。
莫清歌不解的目光望向他。
赵五迟疑着,有点期期艾艾:“……云姑娘晕了过去。”
莫清歌从大石头上弹跳起来。
“怎么回事?”
“……好像是,得知了她父亲云雀的死讯。”
他步履匆匆,赶紧往山庄的方向走,赵五跟在他身旁。
云橙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厚厚的床褥上,小侯爷和江河坐在床前守着,佩紫簪黄二人在一旁伺候。
她坐起身,挡开了佩紫递过来的一勺参汤,一步迈下床,就要往屋子外面冲。
小侯爷连忙起身拦住:“你总得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才好决定怎么办。”
云橙眼泪流下,哽咽着说道:“侯爷早知道我爹爹出事,为何瞒着我?”
小侯爷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