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橙的眼珠迟钝地转了转:“侯爷的意思是?”
小侯爷眼神温柔:“我知道这个时候再提此事,极为不妥当,但你明日要出远门,我也不得不把话重提一次。我想求娶你做我妻子,做我清平侯府的新一代侯夫人。”
云橙原本就混沌的脑筋更加糊涂。
从地道脱险之后,她受了一番又一番的意外惊吓打击,几乎把小侯爷求过亲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了,此时听他旧话重提,一时不知所措。
小侯爷语声放低:“此事也不急于一时,你我都需守孝,孝期满了之后,才能议亲。我只是要你知道,云老先生不能护着你了,你还有我,我会护你一生一世,不叫你受半点委屈,片刻惊惶。”
这一番话郑重诚挚,若是往日,就算不能答允,她也难免深深感动。
可是今日她遭逢巨变,心中埋下了刻骨仇恨,咬牙说道:“只得辜负侯爷的好意了,如今我活下来,只求为我爹爹复仇,别的什么也不想了。”
小侯爷沉声说道:“复仇之事,也正是我的事。你我二人的杀父仇人,本就是一伙人,那女杀手虽然已经被我亲手杀掉,但她充其量,不过是一把凶器而已,真正的凶手如今身居高位,任意妄为,把全天下人都已不放在眼内。”
云橙听他的话,十分在理。
那杜鹃攀上了魏忠贤,背靠东厂,自己一个江湖女子势单力孤,拿什么来复仇,若是和小侯爷一起,或许还有几分指望。
可是……
可是,还是不行。
云橙滚滚落下泪来:“侯爷待我这样好,可是我……我只能谢绝侯爷的好意了。”
小侯爷神色不动:“是因为莫大人吧。”
云橙点点头,哭得更厉害了。
小侯爷递上手帕,凝视她的眼光像月光一样温柔:“少年男女,情窦初开,最是刻骨铭心,世人都是如此。我十八岁的时候初入江湖,也结识过这样一位姑娘。”
云橙忍不住问:“那位姑娘……”
小侯爷目光投向了远方:“我当时年轻狂妄,并不懂得珍惜,伤了她的心。后来,那位姑娘另外找到了如意郎君,如今儿女双全了。”
云橙正听得出神,小侯爷话锋一转,又回到她身上:“据我看,莫大人仿佛有什么不得已的难言之隐,你二人怕是和我当年一样,有缘无分。”
云橙低下了头。
全被他猜中了。
二人沉默片刻,云橙苦笑一下:“侯爷既然知道我心里头有别人了,难道……一点都不介意?”
小侯爷饮下一口酒,笑容中平添了几分沧桑之意。
“你们少年人未经世事,总以为眼前一刻便是一生一世。其实岁月变迁,人事无常,过得几年,你再回头看看,少年时那个刻骨铭心之人,便如同那天边的月亮,纵然再美好,也是永远的过去了。”
云橙也喝了一口酒,松下一口气,只觉得跟小侯爷这样的人谈话,真是舒服。
他什么都懂得,也什么都能包容,这样的人,也不知自己是前世几辈子修行,遇上了他。
可是……可是……
她的心思更乱,脑子更糊涂,于是又灌下了整整一杯酒。
山风越来越凉,小侯爷送云橙回了房,自行离去。
云橙本就不胜酒力,此刻酒入愁肠,醉意更深,扑在床上,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就沉沉睡去。
她很快入梦,睡梦之中,听到了一阵笛声。
她认得那个曲调,是那个晚上,莫清歌站在窗外的花树下陪伴她,为她吹奏的。
笛声在她梦里呜咽一般,吹奏了很久很久。
可是即使是在梦里,她也知道,一切都不可能了。
一切都回不来了。
她爹爹回不来了。
他和她的过去,回不来了。
她过去生活中的一切,都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