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也确实调查出了结果,最先发病的区域集中在西城,西城的排水渠内被人投放了鼠蚤,以至扩散到整个沧州。”
安隅骇异道:“这次爆发的是鼠疫?究竟是何人居心不轨?”
陈秋盛叹了口气道:“正月间有一帮倭国商人曾在西城游历,他们走后,鼠疫突然开始爆发,之后搜遍全城也未找到他们的踪影,应当是已经逃出沧州了。”
倭国是大秦东侧的一个岛国,常年与大秦海关有贸易往来,大秦国风开放,倭国人拥有合法的通关文牒,进出大秦并非一件难事。
安隅思索着,倒吸一口凉气,“看来父亲之前的决断是正确的,如果不封锁渤海所有关口,那么受灾的可能不止沧州。倭国手段这般歹毒是什么目的?”
陈秋盛道:“早年倭国也是海关贸易大国,近些年大秦国力强盛,物资丰饶,老百姓也富裕,购入外输的货品需求都很大,外境诸国更愿意跟大秦做买卖,倭国的贸易市场受到侵占,所以才动了这等歪心蓄意报复,眼下他们也确实达到了目的。臣这心里实在是愧疚,无颜面对圣上和娘娘,更无颜面对沧州病亡的百姓。”
沧州都督曾多次率领海军大战海寇保家护国,彼时是那样勇猛无敌,如今英雄迟暮,因为一件事的打击,丧失了大半的意气。
“父亲要振作起来,”安隅鼓励他道:“这次的人祸防不胜防,不是父亲的错,事发后父亲的补救措施毫无破绽,周旋得当。父亲为了沧州的繁荣昌盛,一生殚精极虑,沧州百姓不会为此怪罪您的。”
陈秋盛眨眼,遮挡眼中潮气,“娘娘愿意这样看待臣,臣当真好受多了。”
“父亲,”安隅眼中雾气腾腾:“这里没有外人,您不必拿敬称称呼我。”
陈秋盛用手背擦了擦眼角,连连点头,“好,好,你说了算。”
府上的丫鬟们奉上热茶,安隅垂眸压下泪意,端过抿了一口,又问:“现下沧州是什么情况?”
“回……”话刚出口,陈秋盛尴尬笑了笑,吞咽下去,换了措辞道:“有灾必有荒,好在朝廷调度及时,州内百姓的口粮不至短绌,目前沧州的局势整体还算安稳,粮价波动微小,也没有发生暴动。当下面临的困境有二,一是沧州境内的水源因为受到西城水源的污染,不能再为饮用,需要周边几个州运水救济,但这不过是杯水车薪,百姓们的吃水用水极其紧张。二来是医药短缺,救治远远比不上鼠疫蔓延的速度。”
安隅留意到她手中这杯茶是正厅内唯一的一杯,只有她喝上了一口热水,弥足珍贵。她抱着茶盅,心底暖意滋生,“水源遭受污染,短时间内难以澄清,当下又不是雨季,只能盼望春天早日降临。至于医药救施,我这次回沧州,协同陪伴的有长安医术最为精湛的一众医师,父亲不用担心,我们一定会想出对策的。”
话落,安隅又看向一直眼巴巴盯着她的魁乔,探探手叫他来,小侄子有些害羞,藏进了谢氏怀里,谢氏轻轻推他一把,轻声笑道:“去吧,娘娘要赏你喝茶呢。”
等魁乔嗅着茶香靠近,安隅笑着问:“知道我是谁么?”
魁乔敞着小白牙,害羞的笑:“皇后娘娘。”
“不对,”安隅摇头:“再猜。”
魁乔瞪大眼睛琢磨,突然敞开嗓子说:“是姑姑!”
“对了。”安隅把手里的茶盅让给他,抚抚他干裂的嘴唇道:“快喝吧。”
魁乔端着茶盅跑到陈秋盛面前,恭敬举起来说:“祖父先喝。”
这一行为引得众人都笑,陈秋盛摸摸他小脑袋,夸赞道:“孝顺孩子,没白养活。”
笼罩在都督府上方的阴翳,被一阵欢声笑语驱散干净。
找到一处间隙,安隅问自己的父亲:“沧州的近况父亲已经回禀圣上了吧?”
陈秋盛点头确认,“疫疾的类型以及爆发的原因,都已在信中一一禀明,昨日刚刚把军报发出,我们的人手在灾区,为防鼠疫传染,军报先是送往幽州,委托幽州一方寄送回长安,走的不是沧州的邮驿。”
“原来如此,”安隅恍悟,“我说一路上怎么没有遇到沧州发出的军报。”
这样一来,就不必由她再浪费人力往长安传递书信,安隅踌躇片刻后道:“下次父亲传递军报,顺便帮我带上一笔,就说我已经平安到达沧州了。”
陈秋盛承诺道:“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