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2日,距离我弟弟失踪已经过去了十天,案件没有任何进展,我却陷入了无边无尽的噩梦之中。
我的梦里全是血,一滩一滩的血,它们顺着一个方向在流动,从草垛开始,流入到一片黑暗之中。但是我却进不去那里,就像是一扇无形的门挡住了我的去路,而我需要一把钥匙。
第二天清晨,孟澜警官来家里拜访我的时候,一踏进院子,就看到我忙忙碌碌的将一堆一堆的东西从屋子里抱出来摆在院子里。
我看到他来了,示意他随便做。然后放下手里的东西解释道:“上初中的时候,我父母车祸去世了。”
“他们死在我生日那一天。”
“后来我从交警那里得到了他们在车祸现场找到的生日礼物。”
“一把口琴。”
我从刚刚抱出来的一堆物品里抽出那把口琴,扬了扬上面的灰尘递到他手里。
他波澜不惊的面孔上出现了一丝裂缝。
我继续自顾自的说道:“当时我每天晚上枕着这个口琴睡觉。不久后的一天晚上,我做梦梦见了他们。”
“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梦,因为太清晰也太恐怖了。醒来之后,我就把口琴扔到了杂物间里,再也没有拿出来过。”
“我认为,人的灵魂会残存在他们认为意义重大的那件物品上。”
我看到他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不能就这样干坐着,会疯的。”
“我想以自己的方式尽可能的帮忙。”
这么多天以来,就算我不停说服自己,我的弟弟还活着,但是我的理智也告诉我,这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无论如何,无论他在哪。我要找到他,带他回家。
我心中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它让我想起曾经发生车祸后那个口琴所带来根本无法解释的梦境。破旧拼图,套娃,木剑,然后我将这里翻了个底朝天……
寻找那件对他来说意义非凡的物品。
虽然什么也没有,却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慢慢推动着我接近真相。
我似乎忘记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东西,它可以帮助我打开那扇门,只差一点点,我要找到它。
……
23日,中午十二点,我接到了孟澜警官的来电。
电话里他焦急的告诉我:
“你需要现在来警局一趟。”
“我们找到了那个疑似嫌疑人。”
崔大海。
第一轮审讯之后,警方暂且将他排除出嫌疑人之列,因为虽然案犯当晚崔大海不在家,而回家时间却可以和王家二弟看到张建鹏在家的时间吻合。
但是经过警方在村里的多方调查暗访,很多人告诉他们,张建鹏与刘梅交往过密曾引起过崔大海的不满,而刘梅有过和别人传绯闻的经历,这让崔大海对于他们的关系更加暴跳如雷,村民们不止一次的看见过他们两口子站在院子里因为这些事吵架。
经过再度的审讯之后,经不住一轮轮的心理攻势,刘梅崩溃了,哭着说,当时案发后,崔大海神色慌张的让自己把家里的两把剁菜刀埋到后院的土里,不能告诉任何人,然后他就再也没有回过家。
我闻讯来到警察局,坐在会议室的桌子面前与刘梅面对面。出乎意料的,她比上次见我时,淡定了许多。
“不是他。”她看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替他的丈夫辩护。
此刻他的丈夫正关押在审讯室里,只要两把刀的检测结果出来,上面有我弟弟的血迹,他就可以被依法逮捕。
“我曾经以为是他,所以我害怕极了,尤其是看到你的时候。那两把埋在后院的菜刀就像是定时炸弹一样。警察来我们家一次,它就有可能引爆。”
“但是当他被警察抓起来之后,乞求的看着他们,歇斯底里的大叫他是冤枉的,他只是害怕引火到身上而已,我就确定了,不会是我的丈夫。”
她说着眼中蓄起了眼泪,开始抽噎:“像他那样胆小的人,怎么会去杀人呢?我们结婚20年,我了解他。”
我无视了她的抽泣,只说:“传闻是真的吗?”
“你和他之间的特殊关系。”
如果是真的,我弟弟临死前,或许将自己满腹的爱恋和遗憾留在了她的身上。
“没有。”她掩面痛哭起来。
“都是假的,是王志刚杜撰的。”
“他以前和我们家合作,每次到我们家里来都对我不怀好意,想要非礼我。后来大海知道了,就和他断了合作,改由和你弟弟合作。”
她大声痛哭,像是受了几辈子的委屈一般。我只能从她含糊不清的表述中,尽量获取关键信息。
“然后,平时我和你弟弟走的近了些,他心生不满,便在村里造谣我和你弟弟有一腿,逼迫大海和我离婚。”
我捋顺了她的话,得到了这些信息。
“你之前为什么不和警察说这些?”
“我害怕,我害怕真的是大海干的,我不敢说,否则就太明显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们两个女人在会议室里度日如年。
那种感觉又来了,我清晰的意识到这个王志刚,很可能就是关键。
他杀了我弟弟吗?我不敢想。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孟澜走了进来。
“不是他,你们现在可以回家了。但是最近你们不要再轻易出远门,我们可能还会找你们了解情况。”
刘敏双手捂住脸,刚刚的小声啜泣变成了大声痛哭,她有点颤抖的握了握孟澜的手,然后走出了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