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眼泪越擦越多,控制不住地往下掉,直到他终于从嗓子里放出几声哭腔,花野的声音才鬼魅般地回响在门外。
她根本就没有走。
“……被气哭了吗?”
“没有!!”小茂隔着门板,心虚但气势汹汹,喊得非常大声:“我没哭!我今天可是第一,我才不会哭呢!!”
“哦,那盘子……”
“盘子放着我洗!你又没洗过你在意它干嘛!?回你房间去!快点!!”
“……”
屋外似乎终于没有声音了,小茂靠着门,坐在了地上——他的思绪仍是混乱的,有一块的逻辑坚守在我给家人丢脸了的阵地上徘徊,为此他仍感到羞愧;另一块又在想自己刚才喊得那么大声,好像是真的对花野生气了,那花野也没有说错,于是又开始心虚;偶尔又要分出一块来想家里人的反应,他喊得那么大声,爷爷和姐姐有没有听见,他们又会怎么想他呢?
太混乱了,小茂的头脑转得快要当机,转来转去竟得出一个荒唐的结论来——都是花野的错。
是花野的错,生病了不好好呆在房间里,要跑来给他送蛋糕;都是花野的错,他都让她走了,是她自己不走的,还要在他强撑无事发生的时候破他的防;怎么想都是花野的错,她被凶了也不知道反驳,脑子里好像缺根筋一样。要是她能像其他的小孩一样正常,他说不定就会直接跟花野道歉,而不是对丝毫不能察觉这点的花野心生暗火。
和花野呆在一起时受到的委屈历历在目,他被孤立,他被漠视,他被莫名其妙地从云端上拉下,像个爱管侍一样的天天跟在花野的身后给她操心这操心那的——可是花野却理所当然,既不会对他表示感谢也不会在意他的存在,好像他主动去照顾花野这种事是他自己闲得没事干一样。
不安、烦躁、迷茫、委屈——这段时间里所有积攒下的情绪仿佛全部都压缩到了临界点,然后在小茂的眼泪中失控地炸开。
“笨蛋!笨蛋!”小茂抱着腿痛骂:“笨死你算了!!智商倒是分一点给情商啊!脑袋直的比暴鲤龙的水炮还直的笨蛋!”
有没有搞错啊?为什么会那么理直气壮?就好像别人对她做什么都不奇怪,一直都是那种态度——那种、那种就算被打了也没有关系,就算放着不管也没有问题,哪怕死掉了也不会是谁的错的态度——
活着是自己的事吧?命是自己的命吧!?为什么不珍惜啊?干嘛一副我活着是因为别人想要我活的样子!难道有人想要她死她还要乖乖去死吗?什么傻瓜!!
“我讨厌你!我最讨厌你这种……你这种反正就是超级糟糕的家伙!!”
“……小茂。”
他陡然被花野的声音吓出了一个嗝,这下整个人都噤了声,过了一会又恼羞成怒,恶人先告状:“你怎么还不走?”
“我摔了一跤,”花野的声音软软的,带着一点高烧时的沙哑,“爬不起来。”
小茂想起她今天生病的事实,当下站起身想要开门去扶她,门锁还没解开就想起花野一直在门外——他那些背后说人的坏话全让她听见了,于是有些茫然地站着原地,不知道该先做什么。
正好这时花野的声音又传进他耳朵里,女孩子顿了顿,纠正了自己的话说:“……小茂哭得太快了,我没来得及爬起来,你就又哭了。”
“我没哭!!”
这都是什么话,花野简直是娜娜美捡回来负责气人的小怪兽,小茂被气得一屁股坐回地上,再也不想着什么开门去帮她了,嘴里说出的话也半是担忧半是气愤:“你自己能起来吧?”
“嗯,已经一半……不哭了?”
“不哭了。”小茂深呼吸两下,沉住了气,决意不被她的节奏带走:“你回去吧,晚安。”
“……晚安。”
又过了好一会后,小茂打开门,检查花野是否在门外,确认完门外空无一人,他才放松地关上门,用力把自己砸回床上。
等这段失控的心情平复过去后,小茂郁闷地端起盘子下楼,满脸无语地边洗盘子边想半个小时前自己的脑子到底是进了什么水,那些行为和发言在冷静下来的他看来,真的是傻得他自己脚趾都在尴尬。
花野这次只在家里呆了两天,第三天她又背起书包,重新加入小茂的生活中。
这就又轮到小茂浑身上下不自在了,虽然两天都没见到她,但他的确是冲花野没礼貌地大喊大叫了的,也确实冲她发了火,按理来说,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他应该立刻道歉。
可是花野无动于衷,就像是那些困扰小茂的事情从未发生,她像以前一样理所当然地拉住小茂的手,想要和他一起出发去上学。
好怪。好怪。
小茂沐浴在家里人无知的目光中,觉得哪哪都不是滋味。
他那天喊得那么大声,说得难听点,他们当时的情况完全可以理解为吵架,而且是花野分外无辜地被他骂了一顿。
吵架,又有两天没有见面,说是冷战也不足为过了。他还没有道歉,可花野却已经是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了,他们之间既没有原谅也没有和好,怎么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呢?
按照小茂的想法,今天应该是他先道歉,然后花野视情况决定要不要原谅他,如果她会原谅他,他们之间才会和好。而且即使和好了,也不代表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伤害和争吵是会存在的,受到的心伤并不是说看不见就可以当作不存在。
小茂皱起眉,他不喜欢花野这种……这种他说不出来的行为。
很多时候他都不喜欢,但又说不出来原因,因此只得郁郁不得劲地牵着花野的手,和花野一起走在去学校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