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去回忆的噩梦。
可是,贺征宇居然还敢出现在她的眼前!
贺征宇明显也知道自己理亏在先,站在那里,沉默着不肯说话。
可他妈显然不肯轻易罢休:“当初征宇也是好心载你回家,可你现在却转头问他要赔偿,这有些不合理吧。”
闻喜被她话里面胡搅蛮缠的意味气的浑身发抖:“不合理?是我拿着刀逼他送我回家了吗?还是说我跪下求他赶紧送送我?这一切难道不是他的一厢情愿吗?!”
女人冷哼了一声:“那可不一定,你知道我们家征宇喜欢你,说不准你当时着急回家就让他专门送你呢,要是你教唆着他去送你,这事故责任方就轮不到我们,更别谈什么赔偿了。”
闻喜脸上闪过几分不可置信,她猛地怒喊了一声:“贺征宇!事实到底是什么样子你自己不清楚吗?!你告诉他们,告诉他们当时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贺征宇脸上闪过几分挣扎,随后闪过几分痛色,朝她走过来,说道:“闻喜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我家只有我一个儿子,我们家做的都是小本生意,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还有那辆新车我刚买上,保险还没有上完,保险公司那边也不给赔,我们家一下子掏出那么多钱会活不下去的,闻喜,我知道你眼睛治不好了,可我…我可以照顾你一辈子,你撤诉好不好?”
闻安然挡在闻喜前面,红着眼让贺征宇别靠近她。
可没想到闻喜竟直接拨开她,语气冷静地对贺征宇说道:“你过来。”
贺征宇以为她动摇了,连忙快步走过来,刚想说一声“闻喜……”
却没想到面前的女孩抬起手,碰了碰他的胳膊,确定好位置后,却突然高抬起了手,狠狠挥向他的脸,清脆的一声巴掌声,几乎打懵了在场的所有人。
闻喜打的手都有些发麻,可她并没有收回去,反而稍稍往下挪了些,趁着眼前的贺征宇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猛然揪住他的领子,用力朝她这边拉了下来,然后另一只手去摸刚才放下的画笔,迅速调转了个儿,将画笔的尖端对准了他的眼睛,语气极其寒冷道:“不想赔钱,那就赔一双眼睛。”
她对向贺征宇的脸稍稍抬起些,之前那双黑亮剔透的双眸被白纱布裹住,却好似能看见似的,死死地盯着他,面色是死一般的寂静和漠然,而抓着画笔对准他眼睛的那只手没有丝毫抖动。
贺征宇看着离自己眼睛没有超过五厘米的画笔,慢慢咽了咽口水。
“闻…闻喜,你冷静些。”
贺征宇的母亲看到这一幕,顿时充满恐惧地尖叫了一声,对闻喜喊道:“你……你不能……”
闻喜没等她说完,就冷冷嗤笑了一声:“不能什么?你们有资格说这些吗?!以为我瞎了就好欺负了是吗?觉得我变成废人了,就可以随意地来欺负我们母女俩吗?!”
“不做手术又如何?你们该赔的,一分也不能少!”
贺征宇眼见着那根画笔又朝他的眼睛落下来一些,他猛然大喊了一声:“赔!我赔!”
闻喜死死咬住牙关,像是在极其忍耐什么似的,最后拉过他的领子,嗓音极其沙哑道:“贺征宇,那天车祸发生的时候,你往左打方向盘,把我暴露在货车面前,我不怪你,因为保护自己是人的本能,可是,能不能别再说喜欢我了。”
“你的喜欢,让我实在感觉太恶心了。”
贺征宇听到她的话,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不是……不是这样的。
他原本不是想要这样做的……
可闻喜已经用力摔开了他的领子,因为惯性,他不由得往后连连退了几步,还没等到身形稳定下来,就忙被旁边的母亲护在身后,拉着他赶紧离开,一边往外走一边转头骂道:“真是个疯子,眼睛瞎了,连带着精神也失常了……”
说到这里,她还不忘去骂旁边的贺征宇:“你刚刚胡说什么呢?!谁要照顾她一辈子?!你可不能因为一个瞎子搭上一辈子!”
一声声,都接二连三地传进闻喜的耳内。
她似是再也忍不住般,猛然转过身,将手边所有的东西全都胡乱地抓起朝说话的那方砸了过去。
“滚!你们给我滚!!”
她声嘶力竭地朝门口哭喊着,再没有刚才的冷硬劲儿,瘦弱的身子摇摇欲坠。
中年女人的背冷不防被闻喜扔过来的画板砸了个正好,吃痛叫了一声,转头还想继续骂时,看见闻喜那股子疯劲儿,也不由的噤了声,拉着贺征宇快步离开。
而闻喜也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浑身无力地瘫倒在地上,闻安然跑过来用力抱住她,闻喜埋进她的怀里,哭喊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闻安然看到闻喜这样,心疼的几乎都快要呼吸不过来,窒息地快要死过去了,但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紧紧抱着她,强压着悲痛,反复去说:“对不起对不起阿喜,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妈,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我以为一切都会变好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她哭的浑身都发抖了起来,大颗大颗地从脸颊处滚落了下来,不断呜咽着,泪水很快浸湿闻安然的衣服,可她却丝毫顾不上。
她知道,闻喜现在内心一定悲伤绝望到了极点。
可她作为她的妈妈,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她在那里痛苦地挣扎。
“对不起闻喜……对不起……”
这几天沈从越因为队里任务出的有些多,几乎没有空闲时间给闻喜打电话。
好不容易有个喘息的机会,他就连忙拿出手机,给闻喜拨了电话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