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芝懿睡醒的时候,江任舟不在病房里。
窗帘还拉着,屋内依旧昏暗,周遭安静得出奇,像是没人来过。
没多久,外面传来查房的声音。
主治医生带着一堆实习生过来,大家进门之前还吵吵闹闹的,进门之后默契地开始保持安静。
人群中有人突然惊呼:“还真是那个缪芝懿啊?”
打头的主任明显不满学生的行为,一推眼镜,眼神就冷了。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光用一个眼神,学生们就安静了下来。
连带着缪芝懿也被震慑到了。
医生简单问了她感受如何,还检查了她的伤口,随后边往外撤边给学生讲解全膝置换手术的要点和难点。
江任舟过了差不多半小时才回来,一手抱着还在睡觉的安安,一手拎着个纸袋子。
缪芝懿茫然地接过袋子,看他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在陪护床上,脑子里空空的。
“你怎么把安安带过来了?这粥是怎么回事?”
“昨天答应了要带她来,她一早就在等着了,我舍不得让她久等,就先过去接她,她在路上又睡着了。”
江任舟忙忙碌碌的。
“粥是你之前跟我说的那家,我找了一会儿,到的时候只剩最后几份了,我就赶紧买了,还有些小菜。你先吃,一会儿安安醒了,我再给她买别的早餐。”
缪芝懿懵懵地点头。
江任舟安顿好小朋友,转身看到她还在放空,再次上前去,把她打横抱起,轻轻放在轮椅上。
她一下子回过神,顿时不满,想着孩子还在睡觉,不能闹出什么动静来,还是憋着了。
推着轮椅的人不是没注意到她的表情,窃喜一阵,旋即恢复正常,小心翼翼地推她进卫生间,反手带上门。
VIP病房的隔音效果不错,就算真的在卫生间里做点什么,正在和周公唠嗑的安安也听不见。
江任舟有点洁癖,用医院提供的一次性毛巾擦了擦马桶盖,随后安然坐下,好整以暇地盯着正在刷牙的缪芝懿。
她无法忽略他直白的视线,没搞懂这人想干什么,含着一嘴泡沫,茫然地看着他,用眼神问他怎么了。
“缪女士这次从欧洲回来,头发见长,脾气也见长。”
实不相瞒,那瞬间,缪芝懿想用泡沫喷他一脸。
要不是她现在行动不便,她早就一脚踹上去了。
什么人啊?
洗脸要用毛巾,而一次性毛巾统统被放在架子上,碍于自己当下的海拔,缪芝懿够不着。
江任舟原本已经做好了调侃她的心理准备,下一秒就看见她撑着轮椅扶手站起来,顿时起身上前,把她按回去,伸手给她拿了毛巾。
“昨天刚做手术,今天就想走路,你的膝盖哪里受得了?”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对膝盖压力不小,但嘴上不认输:“就你事多,闲的。”
“祖宗,我不闲,今天我跟同事换了班,明天送安安去上课之后再去任川,中午去接孩子下课。”
“别给我戴高帽,我怕早死。”
江任舟一向灵光的嘴皮子在她面前实在不管用,这回又因为“死”这个字又气又急,上前去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嘴巴。
“把你刚刚那句话收回去。”
缪芝懿都愣了:“怎么还打人?你一个律师,你还打人?”
他简直百口莫辩:“那哪里是打人?刚刚那一下还不够我平时给安安拍嗝的力气,诬陷人了吧。”
“当事人觉得涉嫌人身故意伤害。”缪芝懿故意抿抿嘴。“卫生间有监控吗?能作为呈堂证供吗?能说明你刚刚打我那一下的动机吗?”
江任舟才反应过来她是在以牙还牙,无奈扶额。
以前怎么没觉得缪芝懿是这样的性格?
但该说不说,他居然还挺喜欢。
至少比动辄不说话、面无表情的状态好太多。
她专注往脸上抹护肤的时候,江任舟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开始没话找话。
“应该已经查房了吧?医生有说你什么时候能出院吗?”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最快明天,还得看恢复情况。我确实想早点回去,我得洗个澡,身上黏答答的。”
“这几天还是专注养伤吧,不着急洗澡。身上不舒服的话,我帮你擦?”
他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这话有哪里不对,在接收到缪芝懿的眼刀之后,一拍脑袋。
“在我故意伤人之前,你可以圆润地离开了。”
“别这样嘛。”江任舟可怜兮兮地凑上去,拉住她的手指。“我叫张阿姨过来帮你?”
“走开。”
江任舟这次没听她的,自顾自推着轮椅出去,把她抱回病床上。
这家粥铺是缪芝懿一直以来都很喜欢的,因为铺面生意很好,除非抢到最早那批,不然就没了。
他应该是每种小菜都买了一份,她现在也不怎么饿,所以两个人把这些早餐分掉了。
江任舟把她不爱吃的萝卜都挑出来了,转移到自己碗里,把那些虾仁放进她碗里,熟络得像是排练了几千遍。
饭还没吃完,他接到了任川的电话,说是江志成夫妇俩到了律所,有事要委托他。
简单听完同事的叙述,江任舟更淡然:“我本来就不能接他们的案子,律所里律师很多,安排一下吧。”
他没有刻意回避缪芝懿,安排完工作之后就挂了电话,继续陪她吃饭。
缪芝懿却觉得哪哪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