玟玟双手交叠搭在身前,从闺阁外走进来。
见小姐弯着一双杏眼,瓷白的手上还沾着些墨汁,正翘着手指拿着作好的画端详。
雯雯柔声开口:
“小姐,该去前堂用膳了。”
宋清绯满意地看着手中画像点头,将画交给玟玟,
“拿仔细了,让府中画师照着这个模样画个百十来份,明日我便让整个京城都知道。”
宋清绯眉眼弯弯笑得像猫儿般狡黠,转身负手轻快地朝闺房外走,垂至腰间的发梢随着脚步轻轻甩动。
玟玟看着小姐轻快地走出房门,一脸好奇地低头端详着手中画像,忽而扑哧一声笑出来。
小姐是琴棋书画唯独少了作画天分。
这画中男子自己是横竖看不出哪里像小姐口中说的那般,‘空有好皮囊’。
旁边还有小姐题字,
“喜新厌旧,薄情也;见死不救,寡义也;有眼无珠,可悲也;动手动粗,不可救也。”
看得玟玟笑着摇摇头,将画卷仔细合上,出了闺房拿着画卷去按小姐的吩咐去找了府中画师
宋家前堂宽敞开阔,四周陈设摆放着黄花梨落地灯,柔和照亮着整个厅堂,
墙面上挂着几幅传世山水图,门口摆放着一对前朝青花瓷落地花瓶,
宋清绯从开着的雕花紫檀门跨进堂屋,见母亲与祖母二人落座在圆桌旁,几名侍女进出摆放着菜品。
宋清绯乖巧行礼问安,“问祖母安,问母亲安”
母亲王氏身着绀色菊纹蜀锦对襟,一头乌发齐整地梳成高髻。
发髻正中戴着间五叶莲花点翠金发冠,戴着对翡翠珍珠耳珰。
妇人眉眼细致,一双柳叶眉下杏眼标志,皮肤若雪,依稀看出年轻时候的风华绝色。
王氏朝女儿招手,“快来这边坐着吧。”
宋家祖母见孙女也不落座,一双眼神故作垂涎地打量着桌上的菜品,活像是没见过吃食的可爱模样。
看得老太太弯着柳眉细目,眼神含着笑意满是慈爱。
老夫人穿着件绛紫色云纹长衫,斑白的发束在头顶,用一根通体翠绿,质地通透的玉簪子挽着。
一旁侍女走近为宋清绯摆放好朱漆高凳,又规矩地站在一边。
宋清绯坐在母亲右手边座位上,母女两人面容有三分相似。
她微微瞪着杏眼开口问道:“父亲呢?今日又忙公务没时间吃晚饭?”
“是,你父亲和你祖父一样,公务重于一切。”
王氏一边亲自为女儿烫着餐具,一边嗔怪地抱怨。
老夫人出声吩咐:“小荷,去看看老爷,再不过来饭菜就得换了。”
小荷才走了几步,就听见老爷的声音从远及近,浑厚仿若磐钟般,
“不必过去了,这不就来了。”
宋温丞穿着件丝质青衫,清瘦的身形走起来干脆利索,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虽已经发须斑白,依旧看着清俊文雅。
“我们的丞相大人公务繁忙,一天忙的不仅自己忘记吃饭,还耽搁绯绯用膳。”
见自家老太太故作抱怨地斜了自己一眼,饶是舌战群儒,位高权重的丞相宋温丞,也在自家夫人面前没了法子
一边由人伺候着落座,一边朝夫人讨好地笑笑,“下次记得,下次记得啊!”
惹得老夫人没了脾气,睨了老伴一眼,“你啊,这话我听着得有大半辈子了!”
宋丞相打着呵呵,看向自家小孙女,“绯绯啊,饿了吧,下次不用等祖父了,饿了就先吃。”
“我倒是想啊,母亲不让。”
宋清绯故意一板一眼地皱着小眉头说着,逗乐了几人。
王氏也笑,“我们宋家家中父子几人都是忧国忧民的命。”
第二日一早,宋府的几名家丁趁着天色蒙蒙亮起出了府,
几人分头行动在京城各个告示墙上贴上了‘负心公子‘的行径与画像。
天大亮之后,告示下的人看得是一头雾水,不过大家也不在意主角是谁,讨论着此等行为真是令人唏嘘。
“这是哪家公子,真是长得不怎么样,还净做些丑事!“,妇人手上提着菜篮子,嫌弃地撇撇嘴。
一身着粗布麻衣的小伙挤到一年轻姑娘跟前,挤眉弄眼地说:
“就是,我看啊,这些贵公子就是不如我们这些粗人。”
姑娘感受到不适,皱着眉头朝后退了几步。
身边大娘见此嗤笑了一声,中气十足地开口:“不如你什么?不如你穷酸,不如你脸皮厚?”
大娘的话语引得围观人群哈哈大笑。
此事说轰动大家也就是当个谈资,画成这样大家也实在认不出到底是何人。
说不轰动吧又实实在在地传进了叶家那矜贵公子的耳朵里。
叶家后院
书房之中,几架书架上整整齐齐地摆满了书册竹简。
阳光穿过雕花木窗,顺着窗子形状被分成了几道光束,柔和地铺在书案上,松木地板也隐隐绰绰泛着银光。
年轻公子席坐于矮案前,几缕碎发垂在光洁前额,一束墨发松散被一月白色细缎带束于脑后,
长发随着青衫垂于干净地木板地面,飘逸广袖被臂绳拢起,露出一截白玉修长的臂腕。
叶裴玄一双手骨节分明,手中握着只白玉笔杆狼毫,起承转合间自成风流。
小厮打扮的清秀少年名唤重楼,站在门外踟蹰了会儿,舔了舔嘴唇,抬脚轻轻走到了书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