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其实,自五年前,心悸晕倒过一次,燕王的身子,就越来越不好,发病,也一次比一次更凶险。
无奈,储位空悬,明王燕晧结党营私,尾大不掉;瑄王燕暄,又因为当年的年少轻狂,荒诞无稽,一直不能服众。
至于,暻王燕暻,更不是盏省油的灯。
辽东,还有一个功高震主,佣兵自重的阎培雄;更不提,北边,还有大齐,乞颜两大强邻。
卧榻之侧,抱虎枕蛟。
不要说推贤让能,退居二线,燕王,每天还能睡着觉,吃下饭,已经不是凡人了。
京都,帝宫,倦勤殿。安乐走过来,一脚踹翻了杨建光,恨得浑身发抖。
“狗奴才,你就是这么尽忠的?”
“陛下万一,有……”
杨建光忙爬着跪正。
“公主慎言阿。”
“北方大旱,可能欠丰,陛下心怀民生,这才忧思过度,龙体欠安。”
“陛下洪福齐天,刚服过丹药,只要好好睡一觉,一定会转危为安,化险为夷的。”
一提‘丹药’,安乐更怒不可遏了。
“杨建光,你好大的胆子!本主问你,父王服丹多久了?”
“今天,如果,如果不是父王,当着本主的面晕倒了,你还要隐瞒这件事多久?”
“有病治病,好好静养,慢慢调理就是,每天丹药参汤吊着,和饮鸩止渴有什么分别?”
“你到底居得什么歹心?!”
杨建光吓得,都要哭了。
“公主。公主,不是奴才不报阿。”
“属实,因为事关国运,陛下乾刚独断,早有圣裁,不许奴才说阿。否则,奴才,奴才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隐瞒阿。”
对于杨建光的绝对忠诚,安乐倒没有怀疑。
“好,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吾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王后娘娘。”
“你只要告诉吾,父王的丹药是谁炼的?又是拿给谁验的?御药房,御医院都有谁知道?”
“奴才不敢说。”
安乐杏目一瞪,拳头都要攥出血了。
“这,有什么不敢说的?难道,这丹药不是御药房炼的?是宫外的?”
“公主,奴才真的不敢说。”
“那就是宫外送进来的了。”
安乐瞬间急火攻心,眼前一阵发黑,好悬没晕过去,摇了摇,才勉强站稳。
“好,本主,不问你这药是哪儿来的,谁经手的,但,这丹药药性如何?有什么副作用?”
“会不会损害圣体?”
“难道,这也不能说么?”
杨建光的脸,青白的像是一张纸,只有额头一片模糊血红。
“公主,您就是杀了奴才,奴才也不敢说阿。”
杨建光从十三岁,就跟在燕王身边伺候,性格沉厚寡言,处变不惊,这会儿,见他惊恐惴惴,色若死灰的模样,安乐心里便有了答案。
膝盖一软,跪到了地上。
“公主,公主,公主您没事罢?”
她恨恨推开杨建光的手,强撑着胳膊,想要爬起来,又摔倒了。
“那,那父王是怎么说的?”
“陛下并无明示,只说知道了。”
杨建光的声音很低,落在她的耳朵里,却像晴空疾雷,惊天霹雳,炸得她惊心动掀,天旋地转。
彻底站不起来了。
杨建光,也顾不得什么君臣尊卑,男女大防,死死捂着安乐的嘴。
“公主,您不能哭阿,隔墙有耳,您可千万不能哭出声阿。”
“北威王尚在燕云关,瑄王,暻王也去了江南,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阿。阎培雄,阎培雄可一直虎视眈眈,看着京都呢。”
见安乐猛吸一口冷气,眼神恢复清明,杨建光才慢慢松开了手,也是落了一身冷汗。
耳听见,殿外,有乌鸦大叫着飞过。
“陛下,御膳房送宵夜来了。”
杨建光示意安乐赶紧回避,站起来,整整衣服,才过去打开了门。
安乐站在屏风后边,看不清楚来人的脸,只见是个奴才打扮,刻意低着头,手里还提着一个大食盒。
等他走进内殿,安乐才认出来,这是御医院最年轻的院首——王元高。
王元高,放下食盒,一回头,猛地看见安乐,吓得一激灵,忙就要跪。
“王大人,不必多礼。快来看看陛下罢。”
安乐拉开床帐。
“大约两刻前,父王正在办公,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猛地吐了一大口血,然后就昏迷不醒了。”
“公主不要急,让微臣先为陛下请个脉。”
请脉前,王元高从袖口里拿出一粒金丹,给燕王含在舌下,还不忘解释:
“公主放心,这,是御药房的九制八宝金参丹,可以固血补气,强心健肺。是昏迷急救的常用药。”
安乐点点头,退后了一步。
“本主自然信得过王大人。”
把过脉,王元高,在燕王四肢的几个大穴,下了几根银针,示意安乐和杨建光出去,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