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台负责调酒的男人有点轻佻地瞄了一眼姜野，依旧是不知道问过多少次的问题，“喝点什么？”
他手上的动作算不上熟稔，姜野的眼神在吧台周围转了一圈，冷淡地开口：“叫池诚出来。”
吧台那个男人的眉毛挑了挑，示意她看向身后。
不知什么时候，池诚已经站在那里。
他穿了一件小号的西装，劣质的白色衬衫有着过于尖锐的领子，不柔软，硬挺挺地挂在脖子两侧，姜野觉得滑稽，因而带了点笑意看着他。池诚想说的话被这个笑扰乱了，如同他第一次见到她，也是被一个相似的笑容蛊惑。倒是姜野先开口：“好久不见。”
池诚终于拾起从容，“野子，好久不见。”
他顿了顿，从头到脚地扫了她一眼，像是打量一个陌生人，像是他们之前从未熟识。“我没想到你能考上八中。”
姜野语气又轻又淡，仿佛一点儿也没放在心上，“八中又算不上什么好学校。”池诚脸色暗了暗，姜野语气里的不屑让他有点烦躁。他走到吧台顺手拿过一杯酒，还没喝完，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冷冷的嘲讽：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那里还有你的爱慕者为你出头。”
池诚疑惑地转过头，有点摸不着头脑 “爱慕者？” 他随即揶揄地笑笑， “除了你我想不出别人了。”
“少来这套。二班那个薇薇你认不认识？”
池诚彻底失去了耐心，他不明白姜野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分手时他们几乎决裂，她冷漠地说从没爱过自己，而那种眼神再次出现在这里，看样子她不是来找自己破镜重圆的，还问了一连串莫名其妙的问题，薇薇？还是在八中？
他从不认得什么薇薇。
安至宇穿过舞池，他身上是极其简单的一身装扮。白T恤、牛仔裤，16岁的他有着不同于这个年纪的高大，身上却还未褪去那层少年的稚气，年轻的荷尔蒙混合着未曾染指的纯粹，他似乎不该在这样的场合出现，却实实在在地穿过了人群。
陌生的目光将他包围，暴露在空气中的陌生人的身体，极其暧昧地靠过来，而他只是微微侧身，依旧保持着向前走的姿态。他只想找到引他而来的那个背影。
直到他看到姜野。
她站在背对着他的方向，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说话。今天她穿了一件牛仔吊带裙，极细的锁链勾住裙子，被妥帖地安放在肩膀两侧。她的脖颈修长而优美，蝴蝶骨高高地耸立着，被头顶变换的灯光打上一片斑驳的色彩。
这件衣服不适合她，显得她又扁又平。安至宇暗暗地想。
池诚注意到安至宇出神的目光，不禁侧目向他看过去，这个小动作立刻被姜野发现，她回过头对上安至宇的眼睛，眼神里没有多少意外，反而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像在责怪他是那个不速之客。
安至宇笑了，他知道姜野记得那天的不欢而散。
姜野回头和池诚说了句什么便匆匆离开。安至宇看着她如风一般挤进人群，与自己擦身而过。就在一瞬间，他猛地抓住姜野的手腕，将她扳到自己身前。姜野眼里没多少惊恐，只是满满的不耐烦，仿佛他弄疼了自己，然而安至宇并没有用力。
“你要做什么！”姜野提高了声音。
安至宇盯住她的眼睛，“那天的事，你别在意。”
姜野的眼睛看向远处，仿佛在对着空气说话，“什么这天那天，我压根不记得。”她甩开他的手，力气超出了安至宇的预料。
“还有，”
姜野回过头，她的耐心即将被耗尽。
安至宇看着她的脸，第一次他们的距离如此之近，她今天化了妆，眼睛上面是一片波光粼粼，墨绿色的美瞳使眼珠看上去又大又不真实，睫毛长长地翘着，她的嘴唇上的颜色那样鲜艳，仿佛草莓碾碎了的汁液，浓烈地霸占了所有目光。
终于，安至宇抛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你的口红颜色太浓...它不衬你。”
姜野头也没回的走了。他懂什么审美？
他追进汹涌的人潮，那个纤瘦的背影闪了几下便融进了黑暗，安至宇有些懊悔，他本不该放开她的手，于是他只好停下，对着她离开的方向大声喊了一句：“和我在一起吧，我喜欢你！”略显迟疑的表白一经说出便立即被巨大的碟声淹没，姜野早已消失，舞池里无数的欲望在这里燃烧又熄灭，那些喧嚣的音乐震耳欲聋，在一片近乎寂静的耳鸣中，他又重复了一遍那句话，它不衬你。
他不衬你。
安至宇艰难地从这团拥挤的空气退去，仿佛溺水的人抽离海面，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又像是一声叹息。还没走回卡座，就远远望见陈锋那张眉飞色舞的脸。
安至宇真想翻他一眼，小人得志的表情能不能收敛一点啊。
陈锋迫不及待地站起来，按捺不住地比出了个三的手势，身边一群男生也跟着起哄，大家指着桌子上还没开过的几瓶酒，招手让安至宇快点过来，“这回你该喝了吧！”
安至宇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谁让自己输了呢？
这是他们的赌约，赌姜野会不会对安至宇感兴趣，至于赌注，安至宇要到姜野的微信才算赢，输的人不仅要喝完桌上所有的酒，还要承包对方未来三个月的伙食费。能想出这个无聊点子的人当然只有陈锋，这会儿他正在和肖露炫耀自己的战绩。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安至宇的思绪也渐渐飘向不知名的地方。
他为什么要答应？
关于姜野曾经的“事迹”，他今天从肖露那里听来了不少。她们在一所学校读初中，在肖露的描述里，这个姜野从初中起就劣迹斑斑，父母不管她，老师也讨厌她，勾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