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远,只有空气中的味道尚存。
好浓郁的血孽味,不知那些魔族究竟害死多少无辜的人来修炼呢。
他人之命,不足挂齿吧。
想罢,靳欢回眸注视楚逢君,“楚美人,仙族来人,你还是去看看吧。我还有事,不奉陪了。”
不等楚逢君回应,靳欢闪身消失。她循着谢淮的气息,来到被迷雾笼罩的沼泽。
“乞丐鬼,你在做什么?”靳欢见迷雾里的那道黑影高举起手,眼眸划过几分迷惑,“我闻到很多只鬼的气息,怎么没有把他们传送去鬼镇?”
谢淮背对着靳欢,没有搭腔的意思。
沉默良久,他终是带着众鬼走向靳欢。
即使靳欢封他为少主使者,甚至给了他很大的权利,但他对自己私自建立鬼军队一事还是有些许惶恐。
就像人界国君不能忍受臣子拥兵自重,功高盖主,他深谙此道,但又觉得少主是不同的。
靳欢斜倚树根,双臂抱胸,转眸瞥见跟在谢淮身后的鬼群,瞳孔放大。
待回过神,她调侃道:“乞丐鬼,你生前当将军没过瘾?准备重操旧业?”
谢淮恭敬道:“见过少主。”
话落,成千上万道目光凝聚在靳欢身上。
安静一瞬,众鬼齐喊:“见过少主。”
靳欢望着众鬼叩拜她的这一幕,恍惚间想起自己初登少主之位,接手鬼界的那日。
那时她尚年幼,在邬童城主和洛霜长老的注视下,爬上魔鬼城中殿的帝座上。
挺硬的帝服裹在身上不舒服,她避开邬童的眼神,坐在帝位上,偷摸地脱掉衣袖,抱臂在胸前,抬腿缩成一团。
与此同时,她亲封的浅草使者带领东西界两位鬼王,四大方位的鬼将与不计其数的鬼兵领主跨进中殿,整齐划一地站在高台下,向她俯首称臣。
也是在那次,她感受到万鬼的臣服。
如同此刻面临的这幕。
靳欢收回漫不经心的目光,站在众鬼正前方,道:“尔等既已臣服,吾自当应允。”
“死生之渊恶鬼繁多,尔等跟随谢将军在此处捕捉不知悔改的恶鬼,为吾分忧。”
谢淮生怕靳欢反悔,不带一丝犹豫地道:“谢少主恩典,我等遵命,不辱使命。”
“乞丐鬼,短短数日就能拉拢鬼心,你真是一个好将领的苗子。待查清你的过往,若没犯什么天地难容之错,吾就赐封你为魔鬼城鬼将。”
听见最后一句话,谢欢脑中绷紧的弦终于松了下来,他单膝跪在地上,声音微颤:“谢少主赐福。”
“谢将军,你似乎有点善良和天真,或许你生前就是被这一份微不足道的善心害死的。”
谢淮听着,神色不惊。
“无能者忌惮将军拥兵。吾不在意你能掌控多少鬼兵,因为让你魂飞魄散,轻而易举。”
靳欢的语气很平淡,明明说出的话像是威胁,但给谢淮带来心安的感觉。
众鬼跪在谢淮身后,强压住心里的恐惧。
银发女子的威压让他们难以维持身形,就像凡人时面对濒死的感觉,窒息残喘。
靳欢侧眸扫视众鬼低垂头的模样,不甚在意地离去,朝鬼气最重的西南方位走去。
她走得很慢,作为明家执事要在死生之渊守护一整日,而捕抓恶鬼传送去鬼镇不也过弹指间的功夫。
她沿途漫步,思量着找点消遣。
风吹云散,细碎的阳光穿透密布的树盖散落,在崎岖不平的枯河岸留下斑驳的光影。
靳欢挥散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抬眸扫了一眼在林中追捕魔族的褚家弟子,自言自语:“这些魔族够蠢的,明知仙门百家举办逐仙之争,还不逃出去躲一段时日,非要留在这里找死……”
说着,她越过河岸爬上山坡,眺望仙居阁,与此同时,系在腕上的六角银铃响动。
仙族与仙门百家的交谈声在耳边散开。
隐约听见几道熟悉的声音。
靳欢想了想还是记不起来,也没在意,缓缓往西南行走。
她离开河岸,踏进一处竹林,忽然闻见一股带着淡淡桃花香的微弱气息。
紧接着就听见一道急促的求饶声,是魔族特有的嘶哑嗓音。
“魔族不是狂妄嚣张的吗?怎么还会求饶?”靳欢浅勾唇角,甩动银铃,“看上去很有意思。”她敛去气息,循声靠近。
竹林里,绛紫色衣袍的女子长身玉立,一袭青丝落满肩背。
她手持红缨枪,垂眸看向跪坐身前的魔族,眼底倒映出魔族那张布满伤痕的脸。
“你以往没伤害过人族,今后也要坚守本心。”
她的嗓音如露水从叶尖滴落下来的“叮咚”声,在空气里荡漾出一圈圈涟漪,空灵飘渺。
沉默良久,靳欢听见她说:“不要留在死生之渊修炼,这里怨气太重,容易伤及躯体。”
“多谢仙长,多谢仙长……多谢……神会眷顾你的,神会看见你的善举……多谢姑娘……”
靳欢又靠近了几步,这才完全看清那位被颜溪战将挡住的魔族。她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抱起身旁昏昏欲睡的小孩,踉跄地跑进竹林深处。
目送那对母子远去,颜溪转眸,视线落在靳欢藏身的青竹后,眼底没有任何波澜。
见自己被发现,靳欢坦然自若地走出来,随口一说:“那小孩身上没有魔气,跟着魔族不危险吗?”
顿了顿,她又道:“病重的母亲寻求活命之术,只为将懵懂的孩子养育长大,但不慎走进歧途变成魔族,多么令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