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维的掌/心/雷比三年前更精进,有了更深的领悟,所以比那时更快,更厚实。
只是没想到怀义竟然轻灵又笨拙地躲开了。
轻灵是因为手段,笨拙也是因为手段。
轻灵是因为他学会了小雀儿的手段,笨拙则是学艺不精,学了个皮毛,不能将自己那身天师府的本领和新学的手段融会贯通。
张之维又喜又惊,推测出小雀儿已经回来了,惊的是他还没学会呢,怀义就已经捷足先登了。
“怀义,你怎么吃两家饭?”
怀义知道之维师兄在说他既然身为天师府的弟子,却又学了其他人的手段,这不是相当于认两个师父?
但他自从被张静清敲打过后,老实了不少,当即说:
“之维师兄,我已经过师父和小雀儿施主两方同意,所以不用为我操心了。拿出你的实力吧。”
“怀义啊怀义,这还远远不够。”
张之维下了结论,不出意外,几招下来见招拆招,怀义败下阵来,被雷电烧得焦黑。
怀义彻底无奈道:“师兄!我服了……彻底服了……师父,我也劝劝您,要收拾之维师兄,弟子是无能,您老也别指望别人了。也就这几年的事,趁着您还打得动,自己上吧。”
张之维懵了一下,思来想去自己最近没惹事啊:“师父,我又哪儿惹您了这是……”
张静清被怀义说到心里去,心里正想暴揍张之维:“别废话!你!带怀义回去!明早你俩都来找我!”
张之维谁都不服,就听张静清的话。乖乖把怀义带回天师府的大通铺睡觉。
师兄弟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一看到他们回来就扑了过去,想问出个来龙去脉,可张之维自个都没问清楚呢,于是在他几句调笑般的管教下,众人又回去睡觉了。
张之维放下怀义,怀义老老实实把他这些年的事都跟他说了,他明白师父的良苦用心,怕他骄狂,就想敲打敲打,可他也时常提醒自个呀!怎么还专门让怀义花三年来对付他?这倒是有点不理解师父了。
问完正事,张之维明知故问又斟酌问道:“她……回来了?”心里又嘟囔了一句:怎么也不写信告诉他,他也好去接她呀!
怀义眯着眼,他是真的被张之维打累了,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算是回应。
张之维可不放过,又问:“她怎么愿意教你的?”
按常理,手段一般不轻易教授外人,就像他们天师府,阳雷只有具有继承天师资格的弟子才能习得,金光咒只有天师府的弟子才能练就,这小雀儿也太不藏私了吧!
“她开始不愿意,给了钱就愿意了。她们回来得晚,可惜只学了一招半式。”怀义解释一通,心里对今晚的这一切正乱七八糟的想不明白,张之维还一直往跟前凑。
张之维咧开嘴笑了,心想这小雀儿还是个小财迷啊。只是怀义平常衣服都省不得换一件,那件衣服更是不知道补了多少块碎布,竟然有钱给小雀儿?
他又想问,怀义直接用被子蒙住了脸,闷闷的声音从被窝里传去:“睡了,”他又加了句,“你可以自己去见她。”
张之维不说话了,也咕噜地钻进被窝里,睡不着也不想睡。
想下山去找她,可天又太晚,小雀儿应该早就睡了,想明天一早就下山,可师父明早要他和怀义去找他。
张之维翻来覆去睡不着,三年时间里他其实早就记不清小雀儿长什么样,只有一头厚实黑亮的长发让他印象深刻。他觉得自己对小雀儿很上心,可转念一想,他好像对山上的师兄弟和山下的村民们都很上心,这两种上心似乎没什么不同,只是更牵肠挂肚了一点。
张之维自己明白点不对劲,可又不清楚是哪里不对劲,一颗心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找谁来点拨一番。
他知道再不睡天就要亮了,于是冥想片刻就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张之维和怀义跪坐在地上。
清楚了整件事来龙去脉的张之维不解问道:“您看我什么时候都夹着尾巴做人的!您不发话我从不和人动手。”
张静清教育了他一顿:“你还是什么都不懂!你的狂并不是肆意妄为那种,你要是那种我早就赶你走了!你的狂是你狂到了根本不在乎别人!怀义为了对付你下了多少年私功,你一点都没察觉。
“你以为只有怀义么?先你入门却事事被你压上一头的师兄们……你觉得他们面对你时就一点异样都不会有么?”
张之维这才明白,师父敲打他的真正目的,转头不可思议地问怀义:“真的么,怀义……你们一直……”他心中羞愧,这些他一直都没发现。
怀义低头道:“师兄,这不怪你……心怀鬼胎是我自己的问题!”
张静清继续加把火:“确实不怪他,但他应该有所察觉!先要察觉才能有所应对,应对的是否得体,那又是另一回事了。我辈修行之人,以圣的标准要求自己。你做的还算可以。以凡的眼光去理解别人!你做到了吗?你眼中有别人吗?”
张之维皱眉,开始认真去思索师父提出的问题。
“面对你这种妖孽,师兄弟们或是争逞,或是嫉恼……生出些异心来在所难免。但大伙情同手足,都对你没什么恶意。其他人呢?你觉得人人都是左若童?都是陆家人?当初你用那种手法和人动手。换了其他流派的子弟,咱们和人结下冤仇一点都不过分!”
张之维以前从没想到过,这回被师父点出来,才明白自己三年前在陆家寿宴那一巴掌的“美谈”是因为陆家人不介意才变成的“美谈”。
他这回真觉得自己错了,冷汗从颊边流下,垂下头:“弟子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