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好思绪,容盈复稳了稳神色,端出一贯秉持的文雅范儿,朝南宫旭绽露出一抹温婉端庄的笑容,施施然执起杯与他颔首遥遥敬了酒,掩袖啜饮而尽。
缥碧色纱袖后,少女纤细的脖颈微弯,睫羽半垂,唇贴在杯沿,喉间轻轻滑动,耳际一双珠珰随动作的幅度微微晃曳。
南宫旭摩挲着酒杯的手指略顿,目光堪堪对上少女刚仰起的脸庞,二人视线碰个正着。
相隔一层渺薄霞雾,遥遥凝视间竟不觉有些痴醉。
容盈屏住呼吸,佯装没事儿人般把眼神挪开,手悄悄抚上像要燃着的耳根子,前所未有的悸动蔓延全身,滚烫的脸颊晕开大片绯色,似搽了许多胭脂。
一双沉静的瞳眸将她所有表情尽揽眼底,南宫旭眉眼轻弯,饱含着几分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接连灌下几杯沁凉的琼浆,容盈逐渐冷静了下来,她飘忽的眼风若有似无地窥视着对面的男子。
不知为何,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反复告诫着自己,此人绝不像表面看那般简单,胸怀城府亦并非她所能比拟,万万不能被一张出众的皮相迷惑了心神,愈陷愈深。
终是理智战胜了美色,容盈平息了躁动的心,疏淡地撇过头发呆。
有道是,眼不见心为静。
遥见此景,南宫旭抿唇不语,执起杯昂首缓缓饮下琼浆,那被杯子遮住的唇角却翘着愉悦的弧度。
却道,紫瑜刚同楚黛嬉笑完,踅身便觑见容盈神游天外的模样,掂着下巴端详俄顷,心里不禁生出戏弄之意,遂蹑手蹑脚地蹭至她背后,唇际露出狡黠笑容,手掌兀地用力拍向她的左臂。
“喂,发什么呆呢?”
容盈毫无防备,一时之间被吓得思绪尽散,薄恼的目光瞪向紫瑜,“我有点乏了,先去外面走一走醒醒神。”话音甫落,便匆促起身离席,仿佛多停留片刻身后便会有洪水猛兽侵袭而至。
目送着容盈小妮子渐行渐远的背影,紫瑜托着腮帮子,噗嗤一下乐出了声:“不打自招!”
这小妞羞赧的神态可是破天荒才出现,忒有趣了。
偷笑的同时还不忘捞来块香糕边啃,边暗自打量对面自斟自饮的南宫旭,留心观察他的一言一行。
半晌后给出了一个中肯评价,倒是一位极具优良教养的公子哥儿,斯文有礼不说,举手投足间还带着天潢贵胄的风范。
最主要人长得也真是不错,无怪乎容盈小妞能对他青眼有加,等有空找个机会同芳漪她们说说,帮忙打听了解下那位仁兄的身份背景及品性德行。
若是个德行兼备之人,就出点主意将容盈和他顺利牵线,这样的话两沓厚厚的媒人红封就指日可待!
但,若此人是个纨绔孟浪的玩意儿……
紫瑜阴恻恻地龇牙,捏了捏手指骨节,正愁没试炼身手的玩意儿。
高台一侧,俶尔响起一段低沉古朴的埙曲,旷古苍莽的埙声转变为磅礴浑厚,加之鼓铙篪磬之音次第从旁相协,整曲展露出波澜壮阔的气势。
与此同时,一队着甲胄持剑戟足蹬长靴的妙龄少女飒然登场,一张张如花似玉的脸庞浸着严肃和庄重,凝眉而顾,眼中顿生肃杀之意。
诸女随激昂乐声飞快列于阵前,齐声呼喝,仿佛是即将上战场浴血奋战的勇敢兵士,发出振聋发聩的呐喊声,是为鼓舞士气亦是震慑敌军。
甲胄寒光凛冽,掌上雪亮剑芒纷飞,旋身出剑,金戈铿锵交击声色鸣啸,宛如惊雷咆哮,一招一式干脆利落,英姿勃发,俱透着巾帼不让须眉的飒爽劲儿。
末了,席间掌声雷动,芳漪轻轻拊掌,拿起玉箸用了点仙娥刚奉至的醉鲥鱼,饮下花露后便觉腹中半饱,停箸拭唇时偶见旁边的座位空缺,一双黛眉轻颦,抬眼细细扫视周遭后,问道:“紫瑜,容盈去哪儿了?”
声音不大不小,恰能令兴致勃勃观赏舞乐的紫瑜听见,少女转过头来,绛紫色的广袖微微荡起,妙丽的眉目间带着被打扰后的不耐,随口答道:“去了外面醒神。”
侧目再次看向容盈的座位,芳漪的眸光倏忽一凝,置满琳琅馔肴的案上,搁置了两碗明显被动过的芙蓉蟹肉羹与雪霞羹,以及还剩半杯的琼浆。
芳漪兀然想起蟹肉与琼浆混吃会让人产生轻度醉意之事,一颗心提了起来,又急忙追问道:“那时容盈是否有几分醉意?”
毗邻的楚黛正捻勺品羹,尚未来得及把那口汤水咽入肚,便精确地捕捉到‘醉意’二字,下意识皱眉,“这容盈一旦稍有醉意的话,就会……”
话音遽尔噎在嘴边,心中卡了卡,掀眸对上芳漪和紫瑜惊恐的目光,深感大事不妙,三人嗫嚅着嘴唇,齐声道了句:“糟糕!”
‘醉’之一字,乃是容盈毕生不能沾边的!
三人头痛扶额,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幕酒气酣然且悲壮狼藉的场景。
有一回容盈自试炼之地突破法阵后,误打误撞饮了一瓶地窖里储藏的陈年佳酿,结果没两柱香就酩酊大醉。
倘若单单不胜酒力醉倒便也作罢,但这厮喝醉酒后竟还要耍上番酒疯,且这酒疯耍得架势十足,睁着一双迷蒙醉眼,二话不说便驾云闯进了月老的姻缘殿,把整齐红线扯得乱七八糟。
不止如此,她还将凡世姻缘胡乱瞎牵,来了一出错点鸳鸯,幸好天界众仙的姻缘并不归姻缘殿掌管,事情仍有转圜的余地。
待月老从南极仙翁处过足棋瘾归来,推门入殿,一度惊愕不已,还以为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贼洗劫了姻缘殿。
等两个守殿童子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扯开嗓门子嚎完,讲清楚事情原委,并在殿隅扒拉出罪魁祸首时,本吵嚷着要扒掉那人皮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