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潮湿的水牢之中,轩易双手被玄铁牢牢绑住,曾经高高扬起的头颅,如今铺头散发的垂着,许久也不见他动弹半分。
为了防止轩易趁乱自戕,监牢内的魔将们不时用长长的铁杆捅一捅他在水牢中浸泡的酸软的身子,许久才能换来轩易微弱的反应。
宗熙每隔半月来水牢一次,每一次他利用法术超度曾经被轩易用禁术残害的亡魂,轩易都会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发出凄厉的哀嚎。
“宗熙,你何不动手杀了我?何必苦苦刁难?”
此刻的宗熙早已一统三界,三界之主的身份,让他越发威严、从容:“待那些亡魂得以进入轮回,我自会亲自送你上路。”
宗熙不愿再见轩易,完成了超度亡魂的工作,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却被轩易喊住:“你如何安顿欢颜的尸身?”
“她是轻语的亲人,我自会以礼相待、妥善安置。”
宗熙从幽暗的天牢出来时,不自觉的侧过头颅,微微眯上了眼睛,天界的阳光太过刺眼,实在让人厌烦至极。
“禀魔君,魔界族众迁都一事已经准备妥当,还请魔君御览。”
宗熙抬眼望着面前的山河图,仔细揣摩着手下选中的几个地点,仔细权衡之后,他随手选中了一个依山傍水、灵气十足的地方:“此地山水秀丽、灵气充沛、日照充足,就选这里吧。”
三界初定,宗熙每一日都有忙不完的政务,如何统帅三界、如何安置仙魔两界族众、如何重新制定新规,他每一天废寝忘食、连篇累牍,片刻也不敢停歇。
宗熙从案卷中起身时,天色已深,大殿之上亮如白昼,他却心如死灰。
宗熙一遍遍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戒,情难自矜的呢喃:“轻语。”
“今日我超度了数百亡灵,为魔界部众选了一处阳光极佳的新都,欢颜的墓地我选在了簇居山中你们住过的小屋旁。”
“她下葬那日,我准备亲自前去祭奠,为她超度、助她往生极乐。如果可以,我想把宗怡的衣冠冢也葬在她的墓地旁,让她们俩做个伴儿。她们都是我们的至亲,想必定能和谐共处。”
“今日那些老臣又上奏劝我给你追封,让我尽快忘记你,另立新后。”
说到这里,宗熙似乎有些嗓子发紧,半晌没有说话。
缓了许久,宗熙才接着说道:“今夜更深露重,你定要添些衣衫。往日你就怕冷......”
宗熙垂着头,他的右眼垂直的滴落了一滴泪珠,氤氲在玄色衣衫间,很快便消失不见,片刻后他又拿起了一份羊皮卷宗,仿佛刚才的脆弱,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境,从未出现过一般。
欢颜的葬礼和宗怡的迁坟之事定在了一日,宗熙从繁忙的政事中脱身,亲赴簇居山中拜祭。
宗熙眼看着众人抬着欢颜的棺椁和宗怡的衣冠,分别安放在了相邻的两个深坑之中,宗熙亲自往两个坑中填了两捧土,随后便安然的站在一旁,眼看着众人将两个土坑填平,直至垒好两座坟包。
宗熙屏退众人,坐在坟前打坐,超度了欢颜和宗怡的亡灵。
宗熙走到欢颜坟前,行了跪拜大礼:“欢颜,你我虽然素来看不惯彼此,可是我们却深爱着同一个人。如今你为了轻语葬送性命,我欠你一句感谢,也心怀愧疚。我跟你保证,来世会为你造个大富大贵的命格,让你享尽人间繁华。”
宗熙缓缓起身,来到宗怡的衣冠冢前,抚摸着宗怡的墓碑:“哥哥遍寻三界,也不曾找到你的亡灵,也不知你躲到何处去了。若是哪一日你玩儿腻了,定要入哥哥梦境,也好让哥哥见见你,让哥哥知道,三万多年来,你过得好不好......”
宗熙在簇居山中逛了半日,来到当年他试探轻语法力的水潭,他纵身一跃,便如飞鱼一般钻进冰冷的潭水之中。
宗熙张开双臂,任由自己像一块石头一般坠入潭底,他张着眼迫切的凝望着阳光照进水面,恍惚间他似乎又听到了轻语因为使不出法术,在潭水中拼命的呼喊,潭水之中的宗熙难得展颜,片刻后又怅然若失的闭上了双眼。
“宗熙!”
一个剧烈而焦急的声音在宗熙耳边响起,宗熙听见熟悉的声音,急忙张开双眼,恍惚间,他似乎看见轻语在潭水边向他招手,宗熙迫不及待的冲出潭水,却只看见一片虚无。
宗熙浑身湿淋淋的坐在当初他修炼时常呆的巨石之上,墨色长发一直不停的往下淌水,落寞非常。
簇居山中的精怪们好奇的望着失魂落魄、魂不守舍的三界之主,望着他一会儿跳下潭水、一会又似乎在寻找什么似的冲出水面,没有一个敢上前套近乎。
“你说魔君陛下是不是在修炼什么咱们不懂的法术,不然为何这般反常?”
“你懂什么,陛下现在是三界之主,是三界最强者,他这么做,定是有自己的道理。”
“那咱们前去拜见,是不是就打断了陛下修炼呀?要是陛下怪罪下来可怎么办?”
宗熙听着身旁叽叽喳喳的精怪们,并未因为他们吵闹而发怒:“不要鬼鬼祟祟的,出来吧。”
一众山中精怪从各处现身,整整齐齐的跪在了宗熙面前,为首的精怪说道:“禀陛下,小的们是簇居山中的精怪,今日前来拜见,是因为陛下曾帮助我等击退了山中恶霸,还了小的们安宁,小的们特意前来感谢陛下恩德。”
宗熙记得簇居山中那些不守规矩的恶霸们,也明白这些精怪的心意,因此欣然的接收了他们的心意:“我不需要这些,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可是东西我不能收。”
宗熙一一谢绝了不停试图将手中贡品塞进他手中的精怪,直到一个孩童被父亲举着,将一个夏果塞进了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