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千秋优希死了。
2.
在过去的几年中,我们曾不止一次谈论过生死,有时认真、有时谑笑、有时随意的像是聊到天气转凉后落下一片叶子……与大多同龄人相比,死亡离我们并不那么遥远,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在某地上演。
至少,在我手中折断过数次的小刀上,早已沾满了淋漓的鲜血。
幸运或者不幸的是,优希酱的死亡,与我们当初预想的任何一种情况无关——他并非死于洋馆的“游戏”里,也不是被查明真相之人报复,更没有死在我的手中。
死亡在某个日常的晚上降临,当时我刚刚解决导师留下的无聊问题。当手机铃声响起,低头接通电话,听到的却不是最熟悉的声音:
“优希酱?”
“您好,请问您是手机主人的、家人吗?他……”
“……”
那之后的记忆,充斥了大片大片的空白与缺漏。
3.
身后传来梢痛苦的尖叫,她的脚下开始出现火苗。火一路向上燃烧,很快就蔓延到全身。梢就这样在火焰的包围下消失了,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短暂的如同夏日祭上的烟花一样。
我无意关注她在最后的时刻喊了些什么,就像我也不再关心这栋宅子里的其他鬼魂。对于我的哥哥、进君、梓砂、井上和源他们,毁掉洋馆这件事代表了解脱还是消散,都不再是我会去想的事。
我只知道,我想要这么做。
我想起曾经和优希酱一起看动物频道,那些失偶的鸟类、茕茕的孤狼,带着被人类附会后的凄凉。我并不觉得悲伤,就像不久之前,我将那个已经被吓疯了的“连环杀手”带出洋馆,在他的动脉处划下最后一刀时,也没有什么喜悦释怀之类的情绪。
我只感觉到无尽的愤怒,无处排遣、或许永远都消散不了的愤怒。
既然这样,就让一切都烧起来吧。
4.
消防车到达的时候,火情已经基本控制住了。只有那个屋子在燃烧,丝毫没有波及到周围的树林。
我坐在病床上,听着前来调查的警官这样说。然后应付完对方的回答,再做出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歇下。
躺着躺着就睡过去了,醒来前似乎又做了新的梦。在梦境与现实中辗转了数个日夜,当我最后一次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身处异国他乡的街道。
“……?”
一个男孩蹲在我身边,歪着头看我——他看起来简直像个女孩子,完全没长开的脸蛋圆鼓鼓的,两颊泛着淡淡的粉红。栗色的头发颜色还没后来那么浅,但金色的眼睛很大,长大后也没有变化多少。
我曾经见过这样的他,不仅仅是照片上。也包括十八岁那年一场所谓的新游戏,他在我怀里呜呜哭着,像是真的变回了童年时的模样。
“优希酱?”我下意识开口。
“你、唔,哥哥你认识我吗?”顿时,他露出了有点惊讶、又有点警惕的表情。
我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终于转开了视线,重新看向周围陌生的景象。片刻之后,我从蜷坐的姿势站了起来,朝他摇摇头说:
“抱歉啊,小朋友……我看错人了。”
5.
“是个可怜的孩子……母亲才去世两个月,刚刚父亲又突然去世了……”
面前的男人用叹息的语气说,这位我理论上的顶头上司,在共事两年之后,我已成为他最好用的下属之一。
“总之,我好歹担着对方叔叔的名头,不能对这孩子放任不管。但神岐你也知道,我这里的事务实在脱不开身,而且千秋家其他旁系心里的弯弯绕……唉,实在不足为外人道。”
我恭恭敬敬地点头,无需对方吩咐,就已给出了他想要的回答:“您放心,我会好好照看这位千秋小少爷的。”
我确实会这样做。
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几日前茶水溅落的触感,就像过去杀死的每一个人,在手上留下的血痕。虽然这次的对象有些特殊,但人死如灯灭,最后留下的都只是一捧灰白的骨头。
当未来的你再次长到曾经的年纪,就不用为这些事情而烦忧了吧。
你说对吗,千秋君?
6.
“我想,不需要我自我介绍了吧?”
“兄长大人——雉君……那以后我就这样叫你,好吗?”
……
……
“优希酱,想什么呢?”
“雉君……总有一天你也会继续你自己的生活吧?”
“诶?”
“在那之后,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7.
【想要和兄长大人永远在一起。】
【优希酱,我(涂抹的痕迹)很想你。】
两棵粗壮的古树上系满了红绳和彩色的愿签。轻风拂过,无数签纸和枝叶一起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