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梨本想扶着阿和离开。可她自己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体力消耗殆尽,很难支撑。
阿和更是,他身上不知道有多少伤口在流血,路也走不成。
“能走吗?我扶着你,咱们一块出去。”温梨坚定的说道。
“这个恐怕不行……我的脚走不了了……”阿和扯出一丝苦笑,他的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钉子穿透,经过刚刚和叶川柏纠缠,如今伤势更加严重。
若是温梨自己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要是拖着他走,很大可能是两个人都走不了,阿和不可能拖累他。
经阿和这么一说,温梨才看到他不仅身上有伤,连脚上也有两个血窟窿,她自己身上一处伤都已经疼得死去活来,联想到刚刚为了救她,顶着这么严重的伤和叶川柏撕打,她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大男人哭哭啼啼的算什么?”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安慰她,温梨哭的更凶。
“温梨,你听我说。”阿和抓住她的胳膊,让她冷静下来,“我们现在还不是死路,我留在这里看着叶川柏,你去外面看看什么情况,如果能跑出去就跑出去。”
“那你呢?”
“我身边有叶川柏这个护身符,怎么也能撑到你搬救兵。”血不断的从他身上流出,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在随着鲜血的流出而溜走。
不知是天气的原因还是怎么,周围的空气骤然冷却下来,阿和觉得自己身上越来越冷。
“好,你等我,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温梨也算见过大场面的人,很快便冷静下来,知道眼下最好的方法就是阿和的办法。
她也不矫情,用牙把身上的衣物撕成布条给阿和做简单的包扎,又用绳索捆住叶川柏以防他醒来再次发疯。
一切整理好之后,温梨气不过又在他身上踢了几脚,要不是怕他身子受不了,留着他又有用,温梨真想拿着匕首在他身上也刺一刀!
“等着我,我马上回来救你!”
在得到阿和肯定回答之后,她把匕首从叶川柏手里拿回来,把镯子上的布条解下来,开始寻找出口。
温梨顺着叶川柏来时的路线往外走,发现密室就在青云阁中。
奇怪的是青云阁里仿佛被洗劫了一般,乱成一团,每扇窗户都大开着,寒风呼啸而过,夹杂着几片雪花,温梨冷的瞬间打了个哆嗦。环视四周,一片狼藉,盼山也不知道去了哪。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方知涯已经杀过来了?温梨不敢声张,只能悄悄的往外走。
出了青云阁,冷风裹挟着厮杀声从四面八方涌进温梨耳朵。虎峰寨各处都点着狼烟,入目遍地尸体,不远处还能听到冷兵器相互碰撞的声音。
温梨顺着从前的路往前走,不断看到那些熟悉的身影已经变成地上躺着的冰冷的尸体,虽然相处不多,但虎峰寨其他人待她还算友好……他们躺在那,不知道多久,身上已经覆盖上一层薄薄的雪花。
温梨站在白茫茫的大地上,不知所措,周围的景物看似熟悉,但她竟不知道要往哪里走。厮杀声忽远忽近,钝器相交声忽高忽低,她咬着嘴唇,紧皱眉头。雪花在狂风里不断翻飞,她第一次感觉到在这个时代,人命就如同空中乱舞的雪花,飘散或者落下,都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雪花被风无情的操纵着,人命被命运的手掌轻易压制着……
不知道宋栋此时在哪里,有没有听她的话躲起来……
那一刻她突然感觉无比疲倦,仿佛置身于一望无际的荒漠之中,哪里都是路,但每条路都写着“此路不通”,那种无力感就像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将人拖进去,面对无边的黑暗,她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世间的一切已经激不起她心中半点波澜。
不知何时起,远方传来咚咚的鼓声,仔细听还有一群人的欢声笑语。
白茫茫的大地浮现一个又一个虎峰寨里的日常。
拖着重病苟延残喘的老人,躲在漆黑的仓库一角,直到有人开启了一扇门。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机械劳动的人们,在某一天突然注入鲜活的血液。
某日晚间,广场上燃起小小的篝火,人们拿着木头敲着破铜烂铁,正常举行一场精彩绝伦的盛宴。
……
这些温馨画面逐渐消失在茫茫雪海间,而后,一场铺天盖地的红掩盖了所有的一切。
温梨犹如赤脚行僧突然得了道一般,进入物我两忘的境地。
几支离弦的箭从身后呼啸而来,穿过漫长的距离,划破厮杀声逐渐变小的旷野。
“温梨小心——”
一声呼唤把温梨从无边黑暗之中拉了回来,眼前依然苍茫白雪与殷殷鲜血。
一骑骏马的残影从前面以极快的速度逼近,马蹄上雪泥飞溅,划破片刻安宁。
骑士右手持剑,左手勒紧缰绳,双腿夹着马腹似要飞起。
温梨压根没注意到朝她飞驰而来的箭。
眼看着那支箭马上穿过温梨的脖子,方知涯的速度没能赶上,情急之下他把右手的剑抛出去。
温梨只觉得眼前闪着银光的东西从耳边呼啸而过,她听到树木断裂的声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腰间便覆上一只柔软的大手。
那双手只是稍稍一用力,便把她拦腰抱起。
怎么有段日子没见,腰越发细了?方知涯眉头紧锁,手里明明抱了一个鲜活的人,怎地这样抱起来竟然这样冰凉?
他本来想把她放在后面,谁知刚刚放冷箭那人明显没死心,接二连三又射了几发,直直朝着温梨飞来。
方知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