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鹿乘拉着方轻轻一路行进。
这是林间,尘土飞扬,地面发软,走得双脚无力。
路边有溪水。
“停一下,我想喝点水。”她朝前面的人。
鹿乘停驻,让她过去。
方轻轻站在溪水边,汩汩流水倒映出她此刻的狼狈。
生平还从没这么狼狈过。
方轻轻用系着绳索的手先简略整理头发,随即双手捧起水,喝了两下。
第三下时,她猛地将水抛向鹿乘双眼。
鹿乘早有防备似的,转身避开水的同时,将绳索往前一拉,将想要逃窜之人拉回来。
方轻轻功力不及,差点摔倒,好在手疾眼快,双手撑在树干之上,才止住趋势。
“你该不会忘记咱们俩是一同训练杀人的吧,你的招式我都很清楚。劝你不要白费力气。”
一只黑鸟展翅从林子上空飞过。
太阳彻底落山,天昏地暗。
鹿乘:“我们找个山洞休息一下。”
鹿乘带着方轻轻拣好枯树枝,在一个小山洞中生起了火。生完火后,打开布包,将馒头穿在树枝上烤熟后,扔出一个给方轻轻。
方轻轻接过,什么也没说,开始吃。
“你的功力是怎么废的?”
“扶摇废的。”
“因你私自下山报仇?”
鹿乘靠坐在石壁上,曲起右腿,搭着手肘,他还不饿,所以没吃。
方轻轻伸手:“我还要一个。”
火光之中,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方轻轻,笑了一笑,将手上剩余包子扔过去。
方轻轻问:“你为何会在这里,不是应该被追杀吗?”
“哦?”
“魔教左护法。”
鹿乘轻笑,他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份瞒不住方轻轻,后期也没打算再瞒:“若说藏身之处,扶摇不是最好的地方?”
“你若真觉得扶摇是最好的地方,最开始就不会下山。你应该是想解决完了继续回来吧,怎么样,有人对你的护法之位有威胁吗?”
鹿乘抬起刀。
他的刀跟方轻轻剑不同,刀鞘通身漆黑,上面缠绕的是浮雕麒麟纹路。
“有威胁的都被我杀了。我还顺便把江湖通缉录倒数第二十二名杀了。”
“可惜。本来应该是我杀的。”方轻轻终于咽完馒头,恢复力气,抬起视线,“你是魔教护法,应该有翼□□十二人的名单吧?”
火光中,那双眸如同燃烧的红莲,格外耀眼。
“你知我是魔教护法,不认为你家的事,是我主使吗?”
“我有过这样的猜测。”方轻轻凭心,“但我猜不出你这样做的用意。如若真的想报复我,你老早就可以这样做。不过,怕我家里出事影响你在扶摇,延迟三年后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我也考虑过如果是你应该如何对付你。”
她一下山就遇到了鹿乘。
为了不让护法位置之争暴露身份,他都特地下扶摇了,却在此时出现。
难保说不是专程守着自己?
即便桩桩件件都指向鹿乘,包括此时此刻,他囚禁她,可方轻轻还是本心地认为,不会是鹿乘干的。
出于某种“并肩作战”后的直觉。
鹿乘似乎有个很重大目标实现,一切不相关的,容易引起麻烦的,都不会贸然参与。
当然,如果直觉失败,而鹿乘又知道她有两条命的事,恐怕她也就死在这里了。
方轻轻拍拍手指,朝着洞口外的月亮。这件事她已没办法决定,所以想太多也无用。
外面是轮圆月。
“睡下吧。”
鹿乘拾起一颗石子,击中方轻轻胸前睡穴,她随即倒下。
他半蹲在她身侧,解开她手腕上的绳索,手指蹭蹭她手腕,绑得淤红:这娇贵的方大小姐何时吃过这样的苦?上山那一路,连轿子都得垫好几层软垫。
她脸色苍白,竟然用石头砸人,性格显然比往日暴躁许多,大概是几天几夜没睡好了。
鹿乘盯了她的脸一阵,放下手。
扭头替代她去看月光。
外面草木清辉,蛐蛐叫得无比响亮。
月亮大而圆,圆得夺目,要到中秋节的时候了。
如若踏上报仇之路,恐怕这一生很多时间都只能与这寂静的夜和月亮为伴。
远处的万家灯火触不可及。
方轻轻刚睁开眼睛,只觉得天刚刚亮,鹿乘的声音就传来:“醒了。”
方轻轻起身。
手腕仍然被绑着,却感觉比昨日松动些。
“启程吧。”鹿乘起身。
“去哪?”
“我是主,你是仆,想要活命,所以日后只许我来发号施令,你不许问。”
鹿乘用树枝隔着火堆挑起她下颌。
方轻轻抬起双手挡开,站起身,不忘拍拍身上尘土。
没沐浴睡了一夜,真脏。
却算她今日睡得最稳妥的一夜——无思虑无梦。
出发后,鹿乘买了辆马车。
方轻轻只去过扶摇和方雪城,加之鹿乘几乎专走无人烟的小路,她也分不清自己在哪。
第七日。
马车停下来。
鹿乘牵着方轻轻下车,方轻轻举目四望,这倒像是片荒漠,无人。
面前是家客栈,名叫来福。
客栈共有三层,在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