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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座之上(1 / 1)

齐芙进到天禄阁的时候,本以为魏杞泽照例在有容堂,却不想踏进明堂之时,竟罕见地看见他高坐御座之上。

“中正仁和”的鎏金牌匾下,魏杞泽一身盘领窄袖黄袍,翼善冠上的二龙戏珠,与他左右衣肩上的织金蟠龙遥相呼应,衬得他眉眼之间的霸气更显。

一瞬间,齐芙恍惚以为自己又回到过去,回到父兄入狱之时,自己于天禄阁跪求他的那一日。

撇开杂思,齐芙照规矩对他行万福礼。双膝刚弯下去,请安的话还没说,就听御座之上的帝王开了口,低沉的声音响在空荡荡的明堂中,回声都轻微发着颤。

“起来吧,这里没有旁人,就不必行这些虚礼了。”

齐芙站直,微微抬头,眼神落在他白底黑面的皮靴上。

此时天禄阁中,只有自己与他在。张怀恩在殿外候着,文竹也已退到中和门外等候。

极致的安静中,齐芙想到来时路上遇到王之,想到他问文竹的话,忍不住猜测,这明堂的角落阴影中,是否也如袖箭飞来那日一般,秘密藏着许多内卫呢?

御座之上,魏杞泽不知齐芙心中所想,抬手示意她近前:“芙儿上来。”

这句话,前世自己也曾听到过。裸身为纸的恶寒回忆,不可抑地在脑海重演。

忍住想逃的冲动,齐芙含笑,缓缓走上前,停在台阶前。

魏杞泽今日显然心情不错,见齐芙停步不前也并未恼怒,反而再次抬手,唤她上来:“过来,坐到朕旁边。”

帝王御座,他也敢分一半给自己坐。

齐芙咬牙,在这样无法逃避的境况下,只能撑着一脸盈盈笑意,踏上台阶,按照他的示意,勉强坐到御座边缘。

魏杞泽揽她入怀,拈起她耳后一缕碎发,在指端揉捻着,“你有个好哥哥。”

齐芙知道他要说什么,勉力应对着:“兄长本就是辽东守备,坚守不退,也是职责所在。”

魏杞泽手上猛地用力,夹在指端的一缕碎发绷紧,扯得齐芙发根发疼。

“齐信不过小小守备,尚且谨记守城使命。那方子帛身为一城之总兵,却只知逃生苟活。”

忍着发根钝痛,齐芙听出来,魏杞泽的确怒了。

即便这原本就是他的一场局,可看着这样的草包总兵驻守边关,致万千将士枉死。魏杞泽身为一国之君,又怎会不愤恨呢。

国之大事,齐芙不便多加议论,只能挑些不轻不重的话宽慰着:“陛下息怒,眼下兄长已同蓟州援军擒住了燕赤世子。世子性命当前,想来燕赤退军也是迟早的事。”

齐芙说话之时,魏杞泽的手已从她肩头一路往下,在她腰间停了一瞬,又转道向上,朝着衣领方向探去。

“今日,不提战事了。”

他的声音温厚低沉,不可言说的意味已十分明显。齐芙笑容僵住,在他指尖触到自己胸口之时,猛然想起明媚春光中,穿着一身青色盘领衫的王之。

日光照耀下,他胸前金线描边的牡丹花叶扎眼异常。

鬼使神差,齐芙忽然伸手握住魏杞泽的手腕,强行让他停下了扯开自己衣领的动作。

交领半开,里面风光若隐若现。魏杞泽垂眸,看着被齐芙握住的手腕,本还温情的神色,倏地冷了下来。

齐芙回过神,惊觉自己犯了大错。想收手,却不知怎地反而更抗拒,五指力气不减反增。

魏杞泽看得清楚,她的指节发白,更用力地拦住自己。

若照以往,此刻魏杞泽已然勃然大怒,将她狠狠惩戒一番了。可今日,看见她的抗拒,魏杞泽却只觉失落和惶然,并无想折辱她的暴戾想法。

沉默之中,莫说齐芙,就连魏杞泽自己也想不到,他竟会是这个反应。

片刻后,魏杞泽用另一只手覆上齐芙手背,一下下地摩挲着,“怎么了?不愿意?”

脖颈像被灌了铅,想摇头却不能,齐芙扯出个笑容,“陛下恕罪,臣妾......”

怕她又说些自己不爱听的话,魏杞泽出声打断她:“自辽东战事以来,朕已许久不曾见你了。”

“陛下,”齐芙终于清醒过来,挑了个借口解释道,“臣妾并非不愿,只是如此、如此在御座之上,怕是有损天威。”

魏杞泽眉头一展,竟真的信了这个拙劣的借口。

二人之间的沉默打破,魏杞泽将她搂的更紧,停在衣领处的手也继续往里去。

就在这不知如何躲避的要命时刻,殿门外忽然传来两下叩门声。齐芙两耳猛地竖起来,紧绷的心弦松下来一分。

敢扣响天禄阁殿门的人,唯有张怀恩。而他,若无要事,也是不会轻易叩门的。

魏杞泽收手,坐正身子,唤张怀恩进来。齐芙懂礼,忙站起来退到一旁。

厚重的殿门被推开,张怀恩逆光走进来,于阶下垂首。

“陛下,工部尚书方骞在殿外求见,说是来替子请罪。”

魏杞泽冷哼一声,“又来请罪?让他滚吧。”

张怀恩顿了下,补上一句:“陛下,方大人已免冠徒跣跪于地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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