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家长说一声的。
许岁看出她的犹豫,认真说:“或者也可以把钱充到饭卡里,我记得南临附中饭卡里的钱是能提出来的。”
无论是江小秋的母亲,还是她弟弟,都不会知道。
江小秋眼睛一亮:“我想充到饭卡里。”
许岁点点头,后厨炸鸡做好,由服务生端来,热气腾腾。她柔声说:“你先吃着,学费的事情不用急,南临附中每年的奖学金都是很高的,我看了你的成绩,可以争取下。”
江小秋眼睛一酸,感觉要眼泪盈在眼眶里,忙低下头,对着金黄酥脆的炸鸡,怕发出声音,紧抿着嘴唇。
隔了一会儿她才低声说:“谢谢姐姐,我知道你们和许教授都是好人,我……我以后会报答你们的。”
许岁失笑,江小秋才十四岁,这个年纪的女孩应该专心读书,本来不该有什么烦忧,何况,虽然当时江父车祸可能有自己的原因,但总归是x-7系列出的问题。
她不帮这个小姑娘,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辍学吗?
许岁没说出这些话,只是笑着鼓励她:“好。”
等江小秋吃过了饭,许岁和赵清谏回到楼上。
女人等了十几分钟,见到三人上来了忙松一口气,把找好的材料塞到许岁的手上。
许岁翻看了看,点了点头:“我们会交上去的,工作忙,就不在这留了。”
她对江小秋眨了眨眼睛,在女人一连串不间断的恭维中下了楼。
到楼下,她对赵清谏说:“辛苦你和我过来了一趟,耽误了你不少功夫吧?”
这是南临市新区的中心,走出城中村便车流不息,梧桐树青翠笔直,赵清谏摇了摇头。他从没觉得浪费时间。
他沉默了一路,才开口说:“车祸的事情并不能怪许教授,你别放在心上。”
“你在安慰我?”
赵清谏迟疑,不知道是点头还是摇头。
他说的是基于目前数据观察到的事实,但也确实是想要安慰她。
许岁远远望着车流,梧桐树的清香铺了满路,春天的枝叶随风簌簌地响,她忽然觉得,此时身边有人陪着真好。
许岁轻声说:“谢谢你了。”
“虽有一时之困,但总有澄清的时候。”赵清谏说着,“老师如果还在,也不会希望你因为他的事难过。”
“你也是这样想通了吗?”许岁问赵清谏。
对方逆光而立,站在梧桐树的影子下,青绿树荫在他白色的衬衫上留下碎影,星眸俊目,钻石耳钉为他增添的一股独特的俊气。
他侧头,向许岁望过来,坦坦荡荡。
丝毫不像是半年前服用药物自杀的人。
赵清谏没问许岁怎么知道的,只嗯了一声:“之前很多事情想不通。”
“我没有和你说我妈妈的事。”赵清谏说,“曾经她告诉我,医生是个幸福的职业,她将一生投入到医学中。她很庆幸自己是个医生,可以通过双手救那么多人。”
许岁静静地听着。
“让她感到最幸福的事,不是和一个男人谈了一场七年的恋爱,不是婚礼上交换戒指成为别人的妻子,也不是成为母亲生下孩子,而是很多年前,她在医院实习,亲眼看着自己的第一个病人出院。”
赵清谏垂起眼睛:“她肯定没想到,自己会因为最喜欢的、感到幸福的,想要用一生为之奋斗的职业死去……她被患者家属砍了十七刀。”
黄昏中,他声音很轻:“有时候我会想,如果不当医生,她或许不会这么早死去,还可以陪我几十年。”
“既然如此,放弃自己心爱之物,好像也没什么。”赵清谏说。
所以李岑歌找到的时候,他答应了对方的要求,放弃了物理,放弃学业。
许岁很安静,没有说话。
她的心也很沉默,原来是他的妈妈死了。
“不过,现在觉得,生活也没什么不好。”赵清谏抬起头,从梧桐树远望,目光看向很远的地方。
现在是南方的五月,应该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树叶是接近嫩黄的绿,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花香,街头兜售着一年一季的芍药。
“之前有次在车上,车窗是打开的,车一直开,风打在我的脸上。”
“我第一次意识到这么长时间来,我困于导师以及母亲的去世,困于媒体和其他东西,错过了多么重要的东西。”
“风是从地球初成开始便有的风,这个风吹了上亿年,现在就吹在我的脸上。”
“我们看到的树是千万年来的变种,人类困于烦恼,但有文明不过六七千年。我们身处于世,就像是大海中的一粒尘沙。”
“假期的时候,我曾跟着科考队去极地,那里的冰川有一百五十米多厚,终年不化。天地寥落,能看到的地方只有我一个人,那一瞬间,仿佛人跳下去,上万年都不会被发现。”
“我想起古代有人想要飞天,把自己绑在椅子上,放了几十只烟花,这是一个想要飞天的人。”
“天大地大,世界美妙非凡。”
“于是觉得,能活一世,多么美好。”
这是城市的黄昏,日暮低垂,云霞满天,车道上川流不息,两人站在树下,风吹摇着枝叶,簌簌的声音中,回响着一声声知了的声音。
“别用这种眼光看我啊,看来我的鸡汤很失败。”赵清谏笑了下说,“总之……”
许岁缓缓说:“我觉得,非常非常好。”
“你把这么美好的事情,分享给我,我很高兴,甚至不知道如何回报你。”
天上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