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伸手虚虚将她扶起:“家属的心情我非常理解,道歉就不必了,我们也只是想景先生好而已。”
“景先生”回头淡淡一睨,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景先生?”
言栀这才走到景行止床前,半倚下身子,眼中迸发着温柔力量:“恭喜你找到家人,你要回家了,景行止先生。”
“景行止”三字从她口中吐出来显得特别清脆甘甜。
也特别礼貌疏离。
景行止别过脸,眸中清霜绽放,落了言栀一身:“心安处才是家,我早就已经到家了,”他回眸一瞥,咬字清晰,“芷嫣医生。”
言栀身板一僵,慢慢直起身子。
“我现在跟你们讲解一下明天的手术吧。”
她在转身的那瞬间已经收拾好情绪,开始专业冷静地与他们分析术中可能发生的种种。
光说明就用了三十分钟。
窗外天色彻底暗沉下来,橘红色的光潜下地平线,扰攘的世界终于放慢了步伐。
“明白了,明天就辛苦你了医生。”景屿川一本正经地朝言栀颔首,言栀无端就想起那天在家属接待室他那个捧腹大笑的样子……再看眼前人,这……
她额角有些抽搐,还不是很习惯。
“应该的,这是我分内事。”
“我叫了晚餐,一起吃个饭吧。”景屿川抬手看了一眼名贵腕表,咧嘴一笑,“应该快到了。”
“不用客气,我……”言栀话才到一半,一直没吭声的景行止终于开腔了,“一起吃吧,我们在莫斯科也吃不了多少顿饭了。当然,如果芷嫣医生愿意纾尊降贵来到中国,我很乐意接待。”
“来”到中国,而非“回”到中国。
他就这么将她刨除在外了。
是啊,他们之间的相处时间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言栀心里涌起一股酸酸涩涩酥酥麻麻的感觉,酸得她牙都要掉了。
她咬紧牙,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一如平常。
“我……”言栀嘴巴刚张开想要拒绝,映入眼帘的是景行止那张清俊矜贵的脸,他的眉宇竟挂着一抹浅淡得令人难以发觉的忧愁。
言栀坠入霜雪里,一时忘记了言语。
“……好啊。”
言栀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看得真真切切。
那双眸子黑暗深沉坠入永夜,听见她这声应答时那一点洁白的雪霜缓缓破开了冰面。
他的唇角抿起了一个细小的弧度。
谢姮玉将一切尽收眼底,她向景屿川使了个眼色:“我跟屿川还有点事,今晚就先回去了,明早我们再过来,麻烦言医生你帮忙照顾一下行止。”
言栀迟钝地回过神,呆愣地看向谢姮玉:“噢,好的。”
◎◎◎
茶几上热饭袅袅,言栀与景行止面对面坐下,两人一时无话。
言栀后知后觉地拆开包装袋,将餐食摆到景行止面前:“可以吃了。”
两人一口一口地吃着饭,言栀拧开一瓶饮料喝了一口,酸酸甜甜还糯糯的,挺好喝,不知不觉就喝空了一瓶。
她打破沉闷的气氛问道:“下盘棋吗。”
她也有够无聊的,但这气氛尴尬到这个地步,她不扯点什么就好像怪怪的,但扯了后发现更怪了。
景行止只是抬首轻轻睨她一眼,而后点头应下了:“好。”
病房很安静,偶尔传来景行止下子的声音。
四十分钟后。
“啪嗒”一声,系统显示红子获胜。
言栀绷紧唇线没说话。
景行止十分坦然:“我输了。”
他只是闲闲地来了这么一句,说完便低头扒了一口已经凉掉的饭菜。
言栀放下手机,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终于赢过他了,但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酣畅淋漓,也没想象中那样欣喜若狂。
为什么会觉得那么惆怅。
言栀又灌了两口饮料,秀眉轻蹙:“你让我?”
景行止放下碗筷,探究地盯着前方,眉眼濯亮,直直穿透言栀:“下棋不是赢就是输,为什么你会认为我在面对你的时候能够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言栀呼吸一乱。
景行止慢条斯理地靠着后座,下颌线条凌厉,一双眼睛涛光暗沉,看得言栀心头一紧。
他低低喊了她一声,仿若情人呢喃:“芷嫣医生。”
言栀心脏紧了又狂跳,那眼神实在太过炽热:“什么?”
“不论棋局,”景行止眼底黑沉平静,又有浪潮向言栀涌过去,有着什么在疯狂滋生摇曳,“只面对你,我也会输的。”
言栀眼睛睁大,又急急避过他直白磊落的目光。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论棋局?那论什么?”言栀傻乎乎地追问道。
景行止俊眉一扬,凌人气势逼近言栀:“论你我。”
言栀心跳漏了一拍,她低头咕嘟咕嘟地灌水,她的声音小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你我有什么好论,反正都不会见面了……”
谁赢谁输,都不再重要了。
这局棋只能走到这里,他们也只能走到这里。
言栀阖上眼帘,好半晌,才传来讷讷一句:“知道了。”
顿觉口干舌燥。
言栀眼前有点发蒙,她将送来的饮料都喝个精光。
气氛又开始奇妙起来。
脑子不知道为何晕晕乎乎,趁着这晕船的劲头,言栀老老实实交代了:“……我已经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