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的路上,马车里的人倚着靠褥、听着车轮与挥鞭的声音,在摇摇晃晃中随着一声长吁到达目的地。
宁可可下了马车,抬头便看到了金字体的临西门三字。
在此之前,签书契的那天,礼部侍郎就曾嘱咐过,临西走采买,临北走废弃,两门一个负责进一个负责清出,他这样提前说也是避免朝中宿敌暗中使茬子。
在宫门前负责接人的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女史,宁可可走近后微身行一礼递出帖子,那人看后虽有些讶异但还是一点头一转身:“跟我来吧。”
两侧高耸厚重的宫墙拦住了仅有的光亮,直着走了许久,才在拐弯后又跨进一门:“这里是杂院专门归置备用材料的,那边就是你需要的稻草稻壳木屑一类,若有了打算可要尽快挪走,御膳房的主事可念叨好几天柴火没地放了。”
女史的善意提醒,也让宁可可稍微松了口气,她拿钱办事虽然不怕刁难,却也不想卷入杂乱的纷争:“多谢。”
在这亲昵的握手间,圆鼓鼓的小荷包就换了地儿,而女史和宁可可更是谈笑着到了准备宫宴的殿中。
因着是后宫嫔妃的生辰宴,所以来的除了皇上也都是各宫主子,或者宗室命妇嫡女,也就是得宠得重视才办得场面,不然各自宫里热闹一下才是常态。
放眼望去,此时的院落已经被打扫得很干净,殿中的桌椅摆件也尽显贵气。
宁可可看了一圈也没见明显空旷且又不是过道的地方,这才疑惑问到:“官姐儿,不知摆放的位置可有定下?”
“未曾。”女史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还要等几位侍郎大人来了才能定。”
位置不是自己说了算的这一点,宁可可早有预料,毕竟古代礼节重规矩也多,就是临近生辰不剩几天还未定,倒有些说不过去。
但面上她还是表现出很理解的样子:“应该的,我先备齐用料,只是不知哪块空地可以先借用一下?”
“看到那边的高墙了吗?”女史指着殿中的西侧院:“那边的侧殿外有处空地可用,但你不能乱走。”
宁可可记住了方位,便打算即刻动工:“多谢官姐儿。”
“你也莫着急,内侍省拨的人要再过两刻钟才能到,我们先去亭子里坐会儿就是。”女史说完转身就往不远处的凉亭走去:“你也不用太紧张,这宴事我也配合置办了多次,只管跟着上面的吩咐办事即可。”
【这就是说多错多的意思吗?】
嗯,我想是的,毕竟太勤快也不一定是好事儿。
【宿主,咱们能按时完成布置吗?】
布置是必须得成的,无非是简陋些或细致点的区别罢了。
有人带着偷懒,宁可可也心安理得地跟上,虽然没有盏热乎的茶,但温度却偏暖和些,也不知是皇宫四处的高强挡住了风,还是天气真的在回暖,总之此刻的悠闲也难得一次。
只不过,还没等到内侍省拨的人,就先听到了几人的争辩:
“礼不可废!左归右置皆需遵礼法,不可擅动,这蘑菇只能当摆件!”
“何时浪费能被说得如此抹了面去?国库的银子也不是任由你能糟蹋的,这蘑菇只种出却不吃,就是漠视粮食,罪大恶极了你!”
很显然,一听到话间的利益冲突,就知这两人负责的不是一个部门,只不过除了这两个人的剑拔弩张,走在后面的两人就显得极为稳重,其中去店铺里同宁可可签定书契的那人开口劝到:“两位大人莫要伤了和气,我们坐下来慢慢谈就是。”
“你哪儿边儿的!?”礼部左侍郎没好气地看向走在身后的右侍郎。
后者闻言只是打着哈哈:“身为臣子,自然唯皇命而为。”
对比明显站队大皇子的礼部左侍郎,和本就属四皇子派的户部左侍郎,他谁也不想得罪,哪个边儿也都不想沾,既不求大富大贵,只管好分内之事做个中立之人刚好。
等几人说着说着,便走到了殿中,此时的女史和宁可可已等在门口:“大人。”
也是女史的提前说明,宁可可才知道侍郎的左右之分,所对应的分别是谁。
户部右侍郎率先提议:“要我说,这菌菇袋摆放在哪儿合适,自然得取决于哪出地方适合长蘑菇,不然再礼节若光秃秃的长不出蘑菇也难看不是?”
“此言差矣。”礼部左侍郎打断到:“若哪处不适合放置蘑菇,待其在别处养成后,再于宴前搬过来就是。”
“如此麻烦费时费力,万一出了岔子你可担当得起?!”
总之这几人越说越带劲,而女史也像习惯了似的,可以说熟视无睹:“大人们进殿商量我们还是不要去掺和了,走吧,去侧殿,这个时辰那些拨过来的太监宫女也都该到了。”
“好的。”
【以前是我有偏见吗?为什么这些官员一点儿都不严肃?】
无非是利益之争,总归与我们无关。
【我还挺想去听听他们再说着什么呢。】
你要有能力自己去,我要认真工作了。
等走过回廊,一块宽敞的空地就出现在离偏殿没几步远的地方。
女史看着站成两排的人,吩咐到:“这位姑娘就是负责本次菌菇袋制作和养护蘑菇的人,在这几天的时间里,你们都要听从其差遣,明白了吗?”
“是,女史姑姑。”
【姑姑?】
确实和打听过的消息一样,她们彼此间的称呼确实如此。
【都把人小姑娘叫老了。】
这是辈分和地位的尊重。
宁可可也没耽误,立刻回到:“多谢官姐儿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