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川军主将胡懿。
韩宇和安阳公主素来亲厚,与胡懿私交更是密切。
先锋营来了五千人,我方三千禁军依地势尚且可以一战。
此战禁军勇猛,再加卫庄那神鬼莫测的排兵布阵,将先锋兵力冲击溃散,韩宇当下再不进攻,下令安营扎寨。
这不合理。
事实上在他们看来我们的处境应是十分困难,并不会因为他们多留给我们一日而苟延残喘——或者说他们不正面进攻对我们来说,是更糟糕的事。
并川军人数众多,我们虽地处三面环山易守难攻,却也怕他们合围,若他们真能对行宫形成合围之势,那我们必然是插翅难飞,成了瓮中的鳖,等着他们来捉。
当然在此之前我是研究过行宫附近山势的,说是能合围,但只要我们在山上设伏阻拦,对方也是毫无还手之力。
“逆子!寡人怎么生了这么一个逆子!”
胡美人端着一盅羹汤款款上前:“王上切勿动怒,臣妾相信禁军必能守住行宫,护卫王上安全。”
韩安见着胡美人,心中的怒火息了几分,语调微柔:“顾英呢,还没有消息吗?”
“是。”
“逆贼都逼到寡人面前了,他若再不赶回来,寡人……”
“父王稍安。”我打断了他的话,“行宫外禁军已布防,昨夜禁军火袭并川军营帐,并川军伤亡惨重。”
韩安的脸色并未缓和。
敌军已整装集结,自行宫望下去,黑压压一片让人心生冷意。
若顾英不能在黄昏前赶到,我可能真的就如同他所言,满盘皆输。
这场浩大赌局到此处,已经是生死关头。
*****
守城这一战打得格外血腥。
行宫中所有能战的都上了战场,可三千人终归是太少太少,对方以人数压制,已然胜了我们一筹。
晨曦微露,天光乍破。
卫庄一袭银甲,长发束于脑后,立在长长的光影里,也立在三军铜墙铁壁之前。
他侧目,隐隐忍着怒意,压低声音冲我嘶吼:“你回去!”
“我不会回去的。”我迎上他的目光,“这一局,我要亲眼看着自己是怎么赢的。”
禁军执弓立在宫墙后,气氛在陡然间变得紧促。
所有人都提振心神,丝毫不敢有半分懈怠——大家都知道在如此的情形下,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分心,都可能使防线溃败。
没有人敢承担如此的后果,就连我和卫庄也不能。
叛军离宫墙约莫还有一百来步时,卫庄下令放箭。
第一波箭势的确阻挡了些许叛军的脚步,然而仅仅只是阻挡了片刻,叛军便有人带领人马冲锋。
对方人数众多又装备精良,挡住我们的攻击实属绰绰有余。
而这攻击一旦挡住,接下来便是反击的时候。
叛军势如破竹,羽箭越过宫墙落下,前排禁军却岿然不动。
“上城墙。”
上城墙便是与叛军近身博战,双方都将是惨重的伤亡。
卫庄将我拦在身后,目光却死死落在宫墙之上。
此时一人来报:“大将军,叛军的重甲装备已到,我们的弓箭和石头都用完了。”
我当机立断,与那人道:“倒火油。”
早先部署防务时便安排了三步,第一步是叛军尚未接近时,用箭攻,第二步是叛军攻至城下时,用石头以及近身战。而这第三步,便是当弹尽粮绝之时,城墙上的火油。
卫庄飞身跃上城墙。
箭羽纷飞间他身姿轻巧,一一避开致命的利刃,将楼顶的火油灌踢了下去。
见状我立刻接过禁军手中的火把向他扔去:“卫庄!”
时间恰到好处,他飞起一脚将火把踹下高楼,火光漾起的同时他落回我面前。
火攻只能缓解我方危机片刻,敌方兵力源源不断,对我方渐成压制之势。
撞城锤撞破了城门。
防线已破,双方见面分外眼红。
此番情形已无需多言,若非我杀敌,就是敌杀我。
彼时我觉得,我从未见过如此场面,又或许我终此一生,都不会再见这样的情形。
血腥气味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浓烈,我手中练剑不断挥动,血水几乎要蒙住我的双眼。
倒在地上的每具尸体都是如此心有不甘,有的甚至尚未来得及闭目,眼神无光地望着天空。
混战之中没有人知道我是谁,就在我挡下前面一人的刀兵时,后背传来一阵剧痛。
随后我就见一道白虹从我侧边飞过,直直钉入那人眉心。
卫庄扶了扶我,我开口先行稳住他:“我没事,顾英应该马上到了。”
我当然不会打完全没准备的仗,顾英来去搬救兵的时间我反复掐算过,这个时间他应该马上就能到了。
这场戏要演的实实在在,但又不能太失控,其中拿捏得当,我是高手。
只要再坚持片刻,我便胜券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