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语一点一点像是颜料在水中晕开一样侵染进我的身体,又是一阵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像刚才秘术浮现皮肤一样的疼痛瞬间布满全身上写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囊。
仿佛有什么东西脱落一般,一点一点从我的身体上面离开,然后我在意识朦胧中,看见在我和克洛伊面对面的空间里,无数扭曲的文字符号从我这边飘向他那边。
那些文字符号接触到克洛伊身体上的那一刻便像是沾上了胶水一样十分契合地贴在了他的皮肤上面,他表情有些扭曲。我想,可能当文字入侵他身体的时候,他也会像我当时一样痛不欲生吧。
想要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总是需要付出一些不得已的代价的。若是太轻易就得到,那么得来的东西往往是不重要的。世上的理大多如此,我好像在这些方面,看得有些透彻。
时间大概过去了两分钟,克洛伊停下了念咒语,突然脸色变得有些不对。他捂住心口,猛地吐出一口血来,然后一下子后退,双手撑着地面上,表情十分痛苦。
我看向南宫,他却中指靠在嘴唇上面,示意我什么都不要说。
那好,我便什么都不说。
胡则师傅这个时候走了过来,站在克洛伊跟前,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看着克洛伊,不知为何突然笑了起来,他说:“你的死期要到了!”
“你……”克洛伊显然对胡则师傅这一异常表现无比诧异,直直盯着胡则师傅的脸,眼珠子几乎要夺眶而出了。那种表情,比起人类见到血族人之时的惊恐有过之无不及。他大概没有想到,在他身边惟命是从不惜对我那么残忍的胡则师傅会突然临阵倒戈吧。
我当然也是受到了严重的惊吓。很难想象,现在这个胡则师傅和刚才拽住我头发衣领丝毫不客气的人会是一个人。这老头儿,如果演戏的话就不能下手轻点儿吗?本姑娘好歹是一女的。
我猛地抬头看向胡则师傅,心想,果然他老人家是在玩暗度陈仓的把戏。老狐狸的手段比起我们这些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子来讲,着实老道狡猾许多。
可是,接下来,他要如何做呢?
我只能,静观其变。
这中间的各种曲折我一一不明,但我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胡则师傅还是那个胡则师傅,并没有被身体里面的另一个自己给占据了身体,或者说,曾经被占据了身体,但在某个时间,他靠着自己的意志力重新夺回了自己的身体。
这个事情,以前不是就有过吗?
以前听洛山提过,十年前,胡则师傅在月食之夜差点失去了自己的身体,那个时候,若不是夜岚,可能早就没有他了。
那么,这一次又是谁在帮他呢?难道?
我突然觉得我现在所看见的场景十之八|九是个圈套。
南宫那么气定神闲地告诉关于秘术的事情,提亚在解开我的记忆之后的歉疚仅仅只是一会儿,后来又那么轻易地将关于我的事情告诉我,这一切,貌似都太像在演戏了……
那么,这些,究竟是不是在演戏呢?
还是说,这些他们是在险境中见机行事的结果呢?
这些人,会不会太厉害了?
瞬间,我心里所有的不安都烟消云散了,缓慢靠近提亚和南宫,说:“你们……会不会演技太好了点?”
二人听后,十分米默契的同时笑道:“哪里哪里!”
我:“……”
除了这边的好戏连连,更加令我惊讶的却是,夜岚带着洛山重紫还有一大票教会的教徒突然站了起来,然后重紫一个挥手,房子里面的空气瞬间凝结,那些血族之人便定格住了。
然后,洛山利用快速移动在每个血族之人的胸膛上都插上了十字架。重紫又是一个挥手,那些血族之人同时倒地,地面猛烈地抖动几下。
我惊讶地看着他们缓慢走过来。仿佛自带霞光一样,全身上下都裹着一层圣洁的柔光,将他们的脸照得异常的风光。
夜岚走到我身边,脱下他的长袍,蹲下身来,将我裹住,抱进怀里,柔声说了句:“对不起,来得太迟了!”
泪水,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本以为所有的泪水都在回忆过去的事情的时候掉光了,现在却哭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厉害。这个叫了八年的哥哥的男人,现在终于不再隐藏自己真实的情感了吗?
我们那么深切热烈地爱过,他是如何忍住八年来我只是把他当做哥哥对待的?又是如何忍受一百多年来用自己的血为药喂养我,难道只是为了不让我想起和他的那些过往,只是为了以防那个“万一”?
这个男人,会不会对自己太狠了?
脑子里面一股脑冒出很多想法来,于是便哭得愈加厉害了,真的是,实在控制不住了。
夜岚静静地拍着我的背,像八年里我一旦哭了那样,轻柔地,不言一语地,就只是默默地听着我哭,从来不会打断。或许,他是觉得哭完了,一切都好了吧。
许久,我从他怀里抬起头来,颤抖着说:“你真是这个世上最傻的人……”
他看着我,欣慰地笑了,然后吻了我的额头,说:“再等一会儿,这里的一切都会结束,我们就可以回岚暮镇了。我答应过你,会保护你的,所以,等我!”说完,他放开我,然后走向克洛伊身边,看着胡则师傅,说:“师傅,辛苦了!”
胡则师傅摸着下巴,说:“辛苦也是值得的!”
说完,二人相视一笑。
原来,他们早就串通好了的。
我只能说,他们演得真的是炉火纯青。
我裹紧夜岚的长袍,靠在一面墙上静静看着接下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