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多次协助恶罗王和巴卫从神明手下逃生,她并不干净。当锋利的刀、炙热的火一直逼至眼前,她再度变回刀俎之上任人鱼肉的幼童。
花冢狸用尽力气呼喊,嗓音嘶哑:“对不起,但我做了这么多事都是有苦衷的,我有苦衷,我知道错了,对不起,请不要杀我,放我走吧。”
人群有一瞬静默,随即有人问:“所以你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样的事情吗?”
“对不起。”
“你有想过被你们损毁的村庄、城镇死了多少人吗?”有人忍无可忍,走上前来放下绳网,将她从中拽着头发拖出,“你知道有多少人因为你们无家可归,又留下多少遗憾吗?!你这混蛋!”
那人说到情急,左右开弓怒扇花冢狸十余个耳光,她道歉哭求的声音时强时弱断断续续。直到结束,两颊青紫肿胀,眼泪混着血流了一脸。
“喂,你这不是长着人的样子吗?你难道没有父母兄姐、没有爱的人吗?!”
那人沉沉踢了花冢狸一脚,还要再打,总算被周围的人拉住。
人群紧接着自后往前让开一条道。
从人群后匆匆来到的是个咒术师打扮的中年女性,根据其他人反应,这人应当颇有威望。她单膝蹲在花冢狸面前,“你还记得我吗?”
花冢狸没有反应,脸被打到麻木,做不出神色。
女咒术师适时提醒,“七年前,我去‘本家’拜访,我们见过。我母亲岁数大了,每到阴雨天关节就会痛,无论包草药还是服用偏方都不见成效,只好上门请求降福的。那是我第一次见你,你小时候那么乖巧,在临走时还会提醒我们下过雨的山路潮湿难行,得注意安全。——为什么要变成这样?”
“是你,我记得你!帮帮我,他们一定愿意听你的话,对不起,我是被骗的,都是他们逼我的。我很抱歉,你放过我吧,不要杀我,我什么都可以做。”花冢狸扑过来握住女咒术师的手腕,一副死到临头才悔不当初的谄媚模样,“求你了。”
女咒术师怔住,她对对方的反应有些失望,“你是说你的所作所为都是受到巴卫和恶罗王的胁迫吗?”
花冢狸连连点头。
满口谎言!女咒术师一腔急切同温情顿时不翼而飞。
点头哈腰骨气全失的丧家犬远比恶贯满盈还要一意孤行的叛逆者形象更加幻灭。她亵渎了人的尊严,诋毁善良真诚和恩情。她毁坏了那个鲜活珍藏在女咒术师心目之中温暖的小小故人,花冢狸掐灭这一株火远比真正犯下杀孽更让女咒术师痛恨。
“去死吧。”女咒术师甩开她,目光冰冷得像在看一堆杂碎,她不再想得知花冢狸的苦难了。
早年救助了多少人,带给多少人希望,都已经与现在的花冢狸无关。她已不配和年幼时的自己相提并论。
女咒术师只要手起刀落,也算还报了恩情。
群众激愤的呼声中,女咒术师高举刀剑,寒光凛凛,四周明灭的盏盏目光等待见证这可恶罪人伏诛的一刻。
幸好,没有人留神到花冢狸眼中的解脱和庆幸。花冢狸就是死,也不想再回那个肮脏至极的“本家”了。刻意去激怒他人,让他们失去理智杀了自己,比被咒术界高层抓去审判要好得多。
她闭上眼,期待刀把自己劈开,仿佛迎接破晓的光。
“喂。”
猛然回过神,两面宿傩在喊她。
“别一直低着头,不记得我,总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吧?”
“狸,花冢狸。”
他笑:“花的坟墓、诡计多端的狸猫,自己取的?”在两面宿傩看来,这可是太粉嫩造作的名字了,可爱得像是女孩儿们玩扮演游戏时虚构出来的称呼。
名字毫无疑问是花冢狸自己取的。最初的寓意也和宿傩分析的大差不差,但她隐约抓到一丝游离的记忆,曾经有人给出过不同的说法。
她忘了那个人,可她还能马上说出寓意:“是落花丛中打滚的、幸运的狸猫,有人说狸猫是幸运的象征。”
脑海中蒙着一层迷离雾霭,那个人背光的高大剪影和声音全被隔离开,唯独沉闷的声音回响。
那时候她在做什么?应该在吃某种带甜味的食物,是云吗?
原来活得太久,记性真的会变差。
花冢狸头一次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居然一次性忘记了两个关键人物——尽管两面宿傩的话真实性尚待考证。
“‘花冢狸’,真是对人死心塌地啊。”两面宿傩翻来覆去品味这三个字,很好笑吗?他没留给花冢狸多想的时间,双手环胸,抬头瞥了眼原封不动的血红天空告知她:“你该走了。”
“你废那么大力气把我拉进来,就为了叙旧?”
“力气没费多少,而且只是想证明一些事情才把你拉进来。现在我已经得到答案了。”两面宿傩微曲脊背,倾身贴近花冢狸的耳朵:“你也吃了我的手指吧,多少,五根?”
他偏头亲了下少女的耳垂。
“好好保管,别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