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家也算厚待,虽为主仆,主人却对这一家客气有礼。
然而,这样的客气有礼截止到方允儿的出现。
方允儿是方府被宠坏的掌上明珠,从小刁蛮,阶级意识很强,自认为高人一等,对府中下人轻则打骂,动则人格侮辱。
商吉言比她大两岁,年纪相差不大,因为从小长得胖,因此成为了她时常欺辱的对象。
商吉言从小被方允儿欺负到大,他想过反抗,但是在父亲长久的奴仆思想的灌输下,他习惯了,任方允儿轻贱,做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奴才。
如果没有一束光照进来,他将一辈子将自己关在铁屋里,不见太阳,便当做没有太阳。
直到某日,他因给方允儿踮脚时晃了一下而招来方允儿的谩骂,他低着头,忍着那些污言秽语事,一个路过的少女替他说了几句话。
这几句话没有免去方允儿之后的言辞侮辱,却在商吉言心里种下了一束光,那少女却因此得罪了方允儿,被方允儿记恨上了。
少女的父亲在雪国都城做着一个芝麻小官,在位高权重的方府眼中,不过大象腿脚下的一只蚂蚁,碾压起来很轻松。
方府不费吹灰之力,少女一家,男的流放,女的充妓。
商吉言打听到少女的消息时,少女已身在青楼。
他抛弃了祖训从方府叛离,在寒冷的雨夜偷偷爬上了少女的窗,对少女说:“你等我,我可以去卖苦力,等我攒够钱,我就来赎你。”
在一个苦力不值钱的年代,他干再多的活,那点钱也得攒个十年八年。
因缘巧合下,他以身犯险,从一个妖兽口中救下一个男子。男子给了他一笔钱,一笔足够他做一年苦力的钱。
后来他自称修士,私接任务,只为赚一点降妖除魔的快钱。
可他不会仙术,只能将自己一次次送入妖兽口中,再一次次想办法从妖兽口中脱身。他身上的伤裂了合,合了之后又裂开,骨头断了重连,血吐出来又咽回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不知道什么是锻体,只知道要多活,要撑到攒够钱去救他的那束光。
多年后,他攒到了足够的钱,兴冲冲奔往青楼,却听妈妈说:“哦岑樱啊,她早就被仙山接走了。”
岑樱!!!
荣挽听过这个名字。
她瞪大瞳孔,听到方允儿特意提高了音量:“你跟岑......”
不能让她说出那个名字。
商吉言的腹部被炸得血肉模糊,可此刻的他感受不到疼。他看着方允儿的嘴一张一合,那一刻他似乎耳鸣了,他听不清她的发音,却知道下一秒她就会说出那个名字。
不能说!
不能让她说。
岑樱是倚丽山的岑樱,她没有不堪的过去,只有光明灿烂的未来。
不要说!不要说!
商吉言踏出了艰难的一步,想阻止,想撕碎方允儿的嘴。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反而因为动作牵扯得全身疼,最后只能抽搐着绝望地倒在了地上。
不要说,求你不要说!
就在他绝望之际,只闻“啪”的一声。
方允儿那边名字没有说出来,只传来响亮的巴掌声。
商吉言抬头,便见一个红色的背影逆着光站着,显得纤细,却极具力量。她单手叉腰,空出的另一只手依然显得从容——从容地再给了方允儿第二个巴掌。
“方允儿,你非要犯贱是吧?”
方允儿捂着脸,还想继续嚣张,直到看清来人的脸。
“你......荣,荣挽!”
她那张俊俏美丽地脸上除了两个巴掌印上的地方是红的,其他肤色皆是惨白一片。
刚才那个趾高气扬的女人不复相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惊恐面容下瑟缩着后退的身影。
她的反应把荣挽给逗笑了。
方允儿竟会怕她?
是把她当做鬼魂来索命了吗?
有趣!
于是,方允儿退一步,荣挽逼近一步。
方允儿唇色发青,口齿模糊:“你的死跟我没关系,是曲染杀你,与我无关。”
此时此刻的方允儿哪还是当初那个对她指手画脚的女人,甚至跟刚才欺负商吉言的那个方允儿都不太对得上号。
“我知道冤有头债有主,轮不到你教我做人。”
荣挽逼近,一双如染了霜寒的双眸紧紧盯着她,说话就像在吐冰刀子:“刚才那两巴掌,一掌是替他扇的,另一掌是为他的朋友,除此之外......”
她活动手指,骨骼传出脆响。
“你还欠我一巴掌。”
她抬手,正要痛快地来个了结。
巴掌没扇下去。
一只冰冷到像死人那样没有温度的手掌,抓住了她的手腕。
这抹熟悉的气息,这方圆百里宛若被冻结冰霜的气氛,不用抬头她都知道是谁。
荣挽“啧”了一声。
绿萝嗅到空气中那股剑拔弩张的气味后,小心翼翼提醒:“冷静啊小挽,想想你压在茶馆那锭银子。”
冷清溪嗤笑一声:“你太看得起她了,她现在压根打不过人家。”
八卦仙:“买装备的话应该能打得过,偏偏她又没钱。”
渡魂使:“我从未见过如此窝囊之徒!”
荣挽在一众灵使的吐槽声中,冷静的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她抽出手腕,转身,展开折扇,接而施法将商吉言抬到扇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