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裴玦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听不见那弟子之后汇报的每一句话,也听不到温曦难得带了些惊讶情绪的质问。
他的世界里,万籁俱静,思绪也飘得很远,很远。
脑海里浮现的是小时候他和路铭尧偷偷溜下山,想要去凡间的集市里逛一逛,却因为年少无知差点被人贩子拐走。
是师兄亲自把他们两个抓回来的,还是少年的他硬生生赶跑了那两个混迹在凡间的低阶修士,回山之后,还在师父面前下跪求情,把责任全都往自己身上推。
他说什么?
说他是大师兄,没有看好他们是他的失职,因此他心甘情愿领受处罚。
小时候的他不喜欢修炼,在课堂上总是走神,导致被师父惩罚面壁思过,是师兄晚上偷偷跑过来,给他带小零嘴,还哄他开心。
刚刚被家里人送过来时,他经常一个人偷摸摸掉眼泪,还是师兄,不管他脾气多坏说话多伤人都只是温柔的看着他,哄着他。
幼年离家,几乎所有的温暖都是师兄赋予的。
现在,在五年杳无音讯之后,在他都差点要接受他彻底离开的现实之后,大师兄回来了。
这一刻,喜悦远大于惊惧,至于那弟子说的,裴玦根本没有放在心上,那个人可是大师兄,即便有魔气又怎样,他那么温柔又强大的一个人,魔气怎么能奈何得了他?
想到这里,他直接打断了那边两人的交谈,对着温曦道:“师姐,我现在要去清岚派一趟,派内还烦请您坐阵。”
看着他这迫不及待的样子,温曦想要说出口的担忧怎么都说不出来。
楚凌云出现,他们的确应当开心,但他入魔了,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现在他们都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如何,裴玦这样贸然前去,不知会发生些什么。他现在是天机门未来的希望,如若出了什么事,师父他老人家怎么办?
但那个人是楚凌云,是天机门所有弟子从小被庇护,放在心里崇拜、尊敬了二十多年的大师兄啊,她根本做不到客观冷静的分析利弊。
看着眼前的裴玦,温曦鼻头有些酸,她缓缓开口:“门派交给我,你放心去吧,记得一定把大师兄带回来。”
裴玦重重点头:“我会的。”
说罢他直接捏决,一刻都不想耽搁,幻化为一道流星朝着清岚派方向而去。
来报信的弟子有些担心:“师姐,真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吗?”毕竟,那可是魔气。
温曦望着远处,心下不由感慨,世事无常,没想到最后竟然到了这么一种地步,她叹气:“怎么会没有问题呢,但不去他心里总是放不下的。”
只希望他真的能做些什么吧。
清岚派山门上方。
护山大阵早已经支离破碎,下面是一片炼狱火海,所有建筑都变成了断壁残垣,甚至已经有好几个山头都被削掉了。
血色弥漫,满目疮痍,入目皆腐朽,地上到处是残肢,耳边充斥着的是万分痛苦的嚎叫,泼天血色晕染了脚下的青石砖块,流出的血水汇成一股,蜿蜒流向山下。
山门前,清岚派清徽掌门带着门下所有的高阶弟子以及长老正在与对面的那个人进行殊死搏斗。
那个人,是楚凌云,他披散着红色的头发,浑身冒着黑气,正冷眼看着面前这些不自量力阻碍他的蝼蚁。
血红色的双眸中满是冷漠,轻飘飘随手一挥,下面几百人好不容易结成的法阵寸寸碎裂,随即他没有丝毫迟疑,单手一挥,召唤出了数万支流星矢,想要将这些人彻底赶尽杀绝。
下面的人已经完全没有了抵抗能力,刚刚那阵法已经是强弩之末的他们能够拿出的最后的保命符,却如此轻易的被破解。
恐惧与窒息在每个人的心中被放到了最大,这个人的实力太恐怖了,当下的他们就如同待宰的羔羊,没有丝毫抵抗之力。
清徽掌门吐出一口黑血,看了看旁边几位早已经不省人事的长老,再转过头来盯着天上那个既残忍又嗜血、毫无人性可言的红衣魔鬼,突然生出了一种视死如归的悲壮来。
万幸,门内年轻弟子都已经被秘密转移了,只要保住了年轻血脉,他们清岚派之后总会有有东山再起的一天,他也算是对得起先辈们。
撑着最后一口气,他决定通过灵体自爆来对抗散落下来的万千箭矢,看着地上还有余力的仅剩不多的弟子,他想,或许这是他作为掌门能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他下定决心,盘膝而坐,正要调动根源灵力之际,空中传来了一道十分焦急的声音:“且慢!”
他抬头望去,是尹离!
尹离身后跟着的是各门各派活了将近百年的顶尖大佬,修真界最为强悍的力量都聚在了这里。
他眼中闪过欣慰,强撑着站起来,他们的救兵,到了。
裴玦跟他们几乎是同时到达的,他用此生最快的速度飞了过来,然后就看到了这样一番炼狱般的景象。
他也看到了站在整个修真界对面的那个人,样貌一如往昔,是大师兄没错,可他的气息,他的眼神,都跟过去完全不一样了。
那个当初笑起来如沐春风,细致又耐心的大师兄现在举止张狂邪肆,被一圈人围在正中间。
即便这些人修为强大,但他眼睛里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惧怕之色,他就像个只知道杀人的疯子,以杀戮为乐,不会痛、不怕死。
看见这些将他围住的人后,眼眸中的暴虐欲望不加掩饰的展露出来,浑身的黑气变得更加浓郁,整个人的杀戮欲望毫不掩饰的被释放出来。
其中有一位大能曾见过楚凌云,他知道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