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安全绳,眉毛高高抬起:“就有别的路吗?” 元问心爬华山的时候,都遇到过这么简陋的安全措施。 他眼前是一条很窄的路,看不清路的尽头。一边是悬崖,一边是湍急的河流。 唯一的安全措施是横着贯通悬崖的化纤绳。看起来承还不错。每隔一段路,绳子都会从钉在山里的铁圈中穿过。 这些铁钉,是初裴天因老猎户摸着山崖钉进去的。 “有。”裴天因回答,“初为了进山我们找了很多条路。这是难度最低的一条。” 赢舟老老实实地翻译了这段话。 元问心狐疑道:“剩下的路是什么?” “挖个山洞。或者绕到另一边,从四百米高的悬崖瀑布上爬下去。” 前者是需要太多人力财力;后者是找死,急着投胎。 在说话的时候,裴天因已经走上了山路,他把铁钩铐在绳子上,一边滑动铁钩,另一手压在山壁上,让自己尽能地贴在山崖上,寻找着一个着力。 赢舟看着他,也打算跟过去,但耳麦里传来了裴天因的声音。 “你先等一会。这条路很久走了,我检查一下铁钉有有松。”裴天因顿了顿,“要是锈得太厉害,我也办法带你回去。能等下次了。” 他得老猎户修一下钉子。 于是,赢舟乖乖等在了陡峭的山崖边。 裴天因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好在这个距离还能用蓝牙通讯。 裴天因:“为什么想回去?” 赢舟沉默片刻,回答:“找人。” “寨子里已经活人了。” 赢舟思考了一下,用不怎么熟练的方言回答:“我最近经常做梦,梦里有人在那里等我。” 他是汉人,藏缅语能听懂,不会说。他说的是自己老家的方言,虽然是西南官话,但有很的康巴语痕迹。让本地人来听都未必能听懂。 裴天因突然道:“许家寨的人死了活该,等你的未必是好人。” “为什么……?” “他们养肉太岁。” 赢舟不由得一愣。 太岁。他又一次听到了这个称呼。 一开始,是卖山货的老伯泡太岁酒。 后来,是指路的婆婆,说许家寨的人养肉太岁。 再后来,要进山,老猎户让裴天因拜太岁。 最后,就是现在。 赢舟:“我六岁就被拐走了,今二十,这是一次回家。太岁到底是什么?” “大封山里有很多个寨子,在解放前,一直互相敌视。那时候什么一家亲的说法……山里的资源有限,有最强壮的人他们的家属以活下来。” 裴天因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大概是因为在攀爬悬崖,呼吸微沉,听得人耳朵发痒:“有个猎户误入大山深处,大家都以为他死了。结果开春的时候,他从山里走了出来,说在山沟里,是靠吃‘太岁’活下来的。还说太岁以再生。大家再也不用担心冬天会饿肚子。” 不用饿肚子,这是生活在贫困山区的人们最朴素的愿望。 他们靠天吃饭的时候,并不知道在几百里外,自己的同胞已经富裕到以把牛奶倒进河里。 “太岁,长在树根上。像菌子又不是菌子。就像那个人说的一样,割下来,二天就能再生。于是家家户户都开始养太岁。” “最开始长在木头上的,叫木太岁。” 那就是老猎户让裴天因祭拜的东西。 “再然后,有人发现,石头上,也能长出太岁。于是那叫石太岁。” “太岁甚至能在水里长出来,那叫水太岁。太岁很好养活,不需要饲料,不需要浇水,甚至不用光照,二天就能长出一大团……山里人靠它,熬过了一个粮食匮乏的冬天。” “不同的寨子对它的看法不一。有人把它山神,敬若神明;有人把它山鬼,避不及。” 赢舟琢磨,是他的脑海,自动把裴天因的话翻译地这么文绉绉。 “但又一个冬天结束后,吃太岁的人。全都病死了。村里的苗医、彝巫,都治不了。后来也就人养太岁了。” 裴天因:“我父母就吃了太岁。在我很小的时候了。” 赢舟:“那你……?” “不知道,死成。曲目朗嘎说,是山神怜爱我。” 曲目朗嘎是护林队老猎户的名字。 裴天因:“从人身上长出来的,就叫肉太岁。有人说,肉太岁能生死人,肉白骨。许家寨的人就是拐了个人,偷偷养这个。结果爆发了瘟疫。渡河索道就是那时候被其他寨的人割掉的。怕里面的人跑出来,把病传给别人。” “那你觉得太岁是神是鬼?” 裴天因思考片刻,反问:“一定要是鬼或者神吗。为什么不能是人?” 元问心荀玉都能听见耳麦里,裴天因的声音。 但一个人能听懂这小子说了什么。 后来赢舟也不好好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