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寺坐落在长安郊外,位置选的极好,是劈山带水之地,按兵家的说法,这是极好的伏击之地。
然而同样的美景落在诗家眼中,却是不同。
萧长捷看着旁边高耸的山坡,脑海里想的全是,左侧应该埋伏一对弓箭手,这样才能封住这个古道。
而裴景和已经诗兴大发,即兴赋了一首诗。
“苍苍竹林寺,杳杳钟声晚。荷笠带斜阳,青山独归远。”裴景和看着眼前美景,不自觉的就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裴景和吟完诗,将期待的目光投到旁边的萧长捷和景瑜身上,可两人显然都没在听他说什么。景瑜面色紧张,显然在想案情。林书阳一个劲地看旁边的山峰,不时地将手放在眼前,似乎在丈量山峰有多高。
一股悲凉涌上了裴景和心头。
当年嫦娥奔月,到了广寒宫只能对着兔子说话,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咳咳。”裴景和清了几下嗓子,想要唤回两人的注意,可两人还是各自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裴景和无奈了,你们不能尊重一下人吗?你们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排队等着我写诗!你们居然不珍惜!
裴景和的心声太过吵闹,将萧长捷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但萧长捷最近不是很想理会这个毛病多又一肚子坏水的师兄,于是她拉着景瑜,悄咪咪地说起了她对案子的猜想。
萧长捷正要多说,就抬头看见对面树上挂着一个小鬼,挤眉弄眼地在给她打手势。萧长捷就明白,赵继德那边的好戏差不多了。
“快走,快走,别错过精彩的部分。”萧长捷拽着景瑜的衣袖就跑,半点没理会旁边争取他们两注意力的裴景和。
裴景和看着完全忘记了他,一溜烟跑没影的两人,脸都黑了。
旁边不开眼的侍卫还凑上来问:“主子,我们是继续赏景还是和景大人他们一道?”
裴景和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侍卫的呆脑袋瓜子说:“走!看看去!”
于是他们一行人一前一后,不一会儿就到了一排房子跟前。
萧长捷跟着熟门熟路地小鬼七拐八拐,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小鬼给萧长捷打手势,示意她往窗外看。
萧长捷抬头一看,他们正好处在一个类似于天井一样的房子的二楼,若往下看,就能将院子里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而且一墙之隔,听得也很清楚,倒真像是看戏的地方,就差一把瓜子了。
萧长捷看到远远走来的赵继德,连忙对着景瑜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后面赶来的裴景和不知道缘由,正要出声,就被萧长捷一把扑过去捂住了嘴。
裴景和看着半挂在自己身上的萧长捷,震惊呆住了。萧长捷悄悄在裴景和耳边说:“别出声,赵继德在院中。”
裴景和察觉萧长捷说话的那只耳朵有点痒,连带着他半个身子都有点麻。好在萧长捷说完就走了,他才松了一口气,悄悄把身子摆正。
院中的赵继德,看着面前的“薛芙”,呆楞在了原地,半晌才憋出了一句话:“你——你还活着?”
“薛芙”听了赵继德的话,笑了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赵继德哑着嗓子问:“谁救的你?你怎么从大理寺出来的?出来之后你为什么来了这里?你为什么不来找我?现在你还留在长安做什么?你为什么不走?”
“薛芙”看着连珠炮一样质问她的赵继德,慢条斯理地请赵继德坐下,然后她笑着说:“你一下问这么多问题,我应该回答哪一个?”
“从头到尾!你一个一个说给我听!我要知道全部!”赵继德久违地发了火,连站在楼上的萧长捷都感受到了赵继德起伏的情绪。
站在赵继德对面的薛芙却像是没感受到赵继德的怒气一般,仍旧平静地说:“燃灯大师救了我,我便留在了相国寺。至于为什么不走,你难道不知道吗?我没看到那些人的下场,如何能走!我要亲眼看到他们付出代价!”
说着说着薛芙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突然站了起来,压抑着小声嘶吼着说:“这么多年了!已经这么多年了他们还活的好好的!而我的亲人冷冰冰地埋在地下!凭什么!凭什么他们锦衣玉食的活着!凭什么他们过的那么好!明明他们都该死!”
“我要亲眼看着他们死!我要给他们送葬!”薛芙冷冷地吐出这些诅咒。
一旁的赵继德长出了一口气,安抚地说:“就快了,我杀了玉烟,一连两条人命全京城都知道,他们压不下来。景瑜已经查到了铜钱案当年的人证,顺着线索马上就能翻案了。所以在这个关头,你必须走!你留在这里太危险了!你这张脸认识的人太多了!”
“薛芙”无所谓地说:“反正薛芙已经死了,怕什么?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赵继德沉默了片刻,还是坚持地说:“不可以,你不能再冒险,我回去准备车马,你今日就往黄州去,那里有人接应你。”
黄州?
萧长捷和裴景和对视一眼,继续默契地听壁角。
“薛芙”也愣了片刻,但她迅速地调整了过来,快速地说:“我不去,我就要在这里等。”
就这一句话,赵继德眯了眯眼,后退了一步,他谨慎地问:“你不是薛芙?你是谁?”
“薛芙”看着退避三舍地赵继德说:“我就是薛芙啊?赵公子你在说什么?”
赵继德警惕地说:“薛芙从来不会叫我赵公子!你到底是谁!”
“薛芙”一看暴露了,摆烂一样寻了个凳子翘着二郎腿坐了下来,他冲着二楼痞痞地说:“主子,他看出来了。”
萧长捷无奈地看着暴露的听风,从二楼推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