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岱两省多个州县发水灾,地方官员上书请旨赈灾,内阁敢票拟,上呈御览。 祁王眉头紧锁:“近几年是怎么了?旱涝灾祸频仍,莫非真的上示警,除了奸臣?” 沈聿劝道:“殿下必忧虑,国朝幅员辽阔,可能是风调雨顺的,要紧的是处置得,至灵涂炭、激民变。” 说赈灾,祁王嘴角挂一丝苦,一酒迅速饮下,喝得有些急,呛得直咳嗽。 吴琦的贪婪是人尽皆知的,类似这样的赈灾款,保守估计要被他刮去一半,再与下面层层分赃。祁王到了这个年纪,自然懂得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可是吴家父子把持朝政,将这池子水搅得浑浊的透进一点光,就太过分了。 祁王是真正的厚道人,节义的忠臣,痛苦的孝子。他的厚道常被皇帝嫌弃,视为愚钝,难大任。可他既难改秉性,无权干政,这就令他更加痛苦。 孟公公忙为祁王拍背,众人也是一力规劝,忧愁伤身,让他宽心一些。 唯有沈聿执着酒杯语,上个月底,察院各省巡按御史相继出巡,郑阁老打磨多年的刀,已经悄悄的悬在了吴琦头顶,只是吴琦敛财已经到了一种癫狂的状态,并未察觉罢了。 郑阁老的计划里没有沈聿,沈聿唯一的任务,就是在即将到来的巨变之中保住祁王。 大亓,万籁俱寂,风雨欲来。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 午后谢彦开先回翰林院,沈聿托他帮忙看着点怀安,自己则留在王府给荣贺上课。 但他到申时就提前给荣贺下了课,转而去正殿祁王告假。九九端阳,他也要“隆师”,带礼物去郑阁老府上看望老师。 祁王虽喜郑阁老的为人,但他一体念下情,官场师父子,倒也十分理解,神色和悦的说:“应该的,沈师傅去罢。” 沈聿遂乘轿回到翰林院接儿子,一进署堂,直接傻了眼。 只见庭院里聚了些个修撰、编修、待诏,连带这一科的庶吉士,三三两两的聚在一闲聊。 邹应棠、曾繁在,沈聿是真正掌事的二把手,见此场景怎能愠怒。 这是要干嘛?聚众闹事吗?想混了? 他提襟跨过门槛,进院中,到一串孩童清脆的声。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寻声看去,只见他的儿子沈怀安被谢彦开扛在肩头,挎着个篮子正在摘石榴,其他人显然没闲着,柿子、冬枣在墙根下摆了几筐。 沈聿抄手在门边站了半,居然没人发现他,怪尴尬的,只重重的咳了一声。 众人倒吸冷,慌忙回头,见是沈学士,纷纷站行礼拜见。 “嚯,大丰收啊。”沈聿面色善。 除了谢彦开、陆显,余下众人无噤若寒蝉。 谢彦开将怀安放到地上,指望这孩子跑去找他爹,缓解一下这肃杀的氛,结果怀安捧着个篮子直往他身后躲——开什么玩,老爹了揍得是他们! “这孩子……也忒怂了。”谢彦开尴尬的,上前解释道:“明翰,今日重阳,他们到前面来谢师,赶巧我带着孩子在头摘枣……” 沈聿无语到了极点,就知道此人靠住,这么大岁数带着孩子胡闹,还聚一帮同僚庶常一胡闹,翰林院是什么地方? 到一个家里、一个衙门,大到一个朝廷,有人唱红脸,就得有人唱白脸。 谢彦开的人设显然已经崩塌了,沈聿只能板着脸训斥:“翰林院乃是详正文书、谘议政事、为国选才、储才之所。诸位严谨自持、守正端方、明正理政治学之态度,怎能在衙中公然嬉戏?” 说到这里,沈聿顿了顿,严厉的目光扫过众人:所幸没有人看到,否则参你们一个失仪,整个翰林院要跟着吃挂落。 院内众人无噤若寒蝉,惴惴安。 沈聿见震慑的效果达到了,才放过他们:“散去吧,下为例。” 众人释重负,朝他深施一礼,才各回值房。 怀安吞了唾沫,混在人群里,鬼鬼祟祟的跟着谢彦开往里。 “沈怀安。”沈聿一眼就盯着了他:“你过来。” 怀安像个受惊的鸵鸟,往谢彦开和陆显并行的夹缝里一塞。 谢彦开忙将他揽在怀里:“明翰,算了,把孩子吓到了。” 沈聿无奈道:“他没么容易被吓到。” 陆显也劝:“有什么话屋里去说吧。” …… 回到值房内,父子俩四目相对,一个试图用目光让对方无地自容,一个试图用目光证明自己已经无地自容了。 谢彦开和陆显一人一句的插科打诨,希望沈聿开恩放过这可怜的孩子。 沈聿知道这家伙是怎么把两位老状元收入“麾下”的,更知道他是何调动整个翰林院的官员学,把里里的树薅秃了的。 怀安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爹,这些果子搁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