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热热闹闹的,李环媳妇指挥着下人们整理箱笼,有条不紊,忙而不乱。 不但二婶回来了,二叔也回来了,他奉命回京接收的以兵代赈的流民,正好回家好好过年。 一家人都聚在上房说呢,见兄弟两进去,又是一阵喧腾。 两人给祖母行了大礼,拜见叔叔婶婶,与兄弟姊妹问好。 怀安围着祖母说了一大堆好听的,把祖母哄的合不拢嘴,鬓边新生的白发都变成闪着银光的亮银色。 陈氏将怀安揽在怀里,舟车劳顿而疲惫的脸上满是享受天伦的喜色。 “大催得急,这一下都来了京城,铭儿明年秋闱可怎么办?”陈氏问。 怀铭道:“祖母宽,人要是考得上,住在桥洞底下都能考得上。” 陈氏一愣,随即大:“糟糕糟糕,怎么一时不见,铭儿也变得促狭了!” “母亲看这些孩,才半年不见长高了不少!”季氏道。 “是啊。”陈氏道:“芃姐儿都满地跑了,我们哪里能不呢?” 正躲在人堆儿里偷果果吃的芃姐儿突然被点名,硕大的柑橘吧嗒一声掉在地上,咕噜噜滚落在二叔沈录的脚下,整娃原地呆住。 众人又是一阵哄。 沈录剥开那颗橘,招手让侄女过去。 芃姐儿这年纪还不太记人,分开半年就容易生分,沈录身上又带着武将的杀伐之气,躲在哥哥姐姐们身后,又忍不住好奇,探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许听澜见状:“芃儿尤其爱吃橘,前天吃得上火流鼻血。” 陈氏忙道:“可不敢再这样吃了!” 许听澜是怕二叔尴尬的说辞,结果芃姐儿了一口橘居然真的跑到沈录面前,撑着膝头大喇喇坐在了他的身上。 抱着团团一派稚气的小侄女,高大魁梧的汉险些化成了一滩水。 “就吃一瓣,好吗?”沈录好声好气的与她商量。 芃姐儿昂着小脑袋,霸气十足的伸出两手指头。 沈录毫无原则的答应着:“好好好……”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怎么都好。 …… 腊月下旬,沈聿料理完手头的活儿,收拾行李,准备回城。 带着一众官吏随从出门时,忽见山脚下黑压压聚集了不少百姓——少说有数千人。 官兵上前一步挡在沈聿面前,按住腰间的刀柄。 却见这些流民衣衫褴褛,扶携幼,攒动几下,纷纷跪倒在地,顶礼膜拜。 首的者哽咽道:“我们牢记大人的恩情!沈大人,请受我们一拜。” 沈聿做官做到这份上,不是接受过别人的跪拜,可是前这数千人一跪,却是他根本无法承受的。 他拨开官兵上前,亲自搀扶起者:“丈请起!诸位父乡亲快快请起!沈某愧不敢当。” “沈大人!”者道:“咱们流民村的男女少,都是无家可归之人,能活下来,有饭吃,有地种,全赖大人所赐!” 大庭广众之下,沈聿不能受这样的,要说是陛下的恩典,是朝廷的决定,自己是代施行,不断请者起身,请乡亲们赶紧起来。 流民们迟迟不肯离去,沈聿知道,他们漂泊日久,被人驱来赶去,生怕自己一旦离开,朝廷反悔,又会派官吏来驱逐他们。 便站上门前的高台,高声道:“诸位乡亲,此前本官脾气大了点,是情势严峻,怕死更多的人,还望诸位多多包涵。” 众人纷纷摇头否认,有些人已经声泪俱下,七嘴八舌道:“大人都是我们好,遇到大人这样的好官,是我等之福!” 沈聿点头道:“安置大家伙儿在此地安家,本官责无旁贷,本官走后,各位需从县里的安排,盖好房屋,开垦田地。本官像向各位保证,你们放在此地安居,朝廷的决策不会变。另外,本官已向县衙递交公文,年后流民村将正式更名‘南雀儿村’和‘北雀儿村’。” 沈聿的声音掷地有声。 台下先是一片静默,不知谁喊了一声:“谢沈大人活命之恩!” 数千人哭成一片,沈聿鼻翼酸楚,左右官吏、兵卒亦红了眶。 终于打发百姓们散去,沈聿召集了值守的官吏议事,沉声嘱咐:“请你们务必记得,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众人生惶恐,纷纷表示,绝不会欺辱虐待流民。 家里的大门已经挪了位置,让他稍稍有些恍惚。 穿过二门和抄手游廊,回到正院,见芃姐儿穿得像毛球,正在院里跳房。见到他既惊又喜,张着小手朝他扑过来。 沈聿将她抱起来举高,搂在怀里亲了又亲。 “扎扎!”芃姐儿着推开爹,嫌弃他脸上的胡茬。 于是,本欲蓄须的沈聿,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刮胡——胡这辈都能长,女儿几年就长大了。 许听澜底一片意,指挥丫鬟帮他备好热水,先洗去一身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