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喂猫的手一顿:“是吗?” “沈司业今早闯进内阁,是这样说的。”冯春道。 …… 午后,荣贺百无聊赖的蹲暖棚看黄瓜,花公公轻手轻脚的进来,对他说:“世子,宫来人了,殿下请您过去。” 荣贺不敢怠慢,更衣去前殿。 几个宫来的监正院内候,荣贺与他们错身过,就见父王和母妃形容焦虑的站殿内,见到他,不待他行礼,便急切的说:“祖父传你进宫。” “哦……”荣贺道:“那咱们吧。” 祁王又道:“祖父只传你一人。” “什么?!”荣贺惶然。 这世上,让他真正从心底感到惧怕的人,恐怕只有祖父了,尽管上一次的见面,皇爷爷全程对他和颜悦色,他依然感到恐惧。 祁王左右想不出对策,竟对儿子说:“贺儿,你要是实害怕,就装病吧。” 王妃忙上前劝阻:“殿下,外头这么多人看着,装病刻意了。” 荣贺点点头,学着怀安的办法,念念有词给自己打气:“怕的不来来的不怕,天塌下来有我爹顶着!” 祁王:??? 荣贺由监们引着来到乾清宫,一路温驯的低着头,见到圣驾,俯身跪拜,声音清亮:“孙儿给皇爷爷请安。” 皇帝漠然的神色微微有了些变化:“贺儿,坐到祖父身边来。” “是。”荣贺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的来到皇帝身边。 监搬来一个锦墩放他的身后,请他落座。 祖孙人大眼瞪小眼,就那么瞪了一儿,皇帝方开口道:“三天前,月十五日,你去了哪?” “臣跟沈师傅的儿子沈怀安去外面玩儿了。”荣贺道:“我们合开了一个书馆,招了十个流民伙计,料理完这些琐用了多半天。” 皇帝静静着,现没有下文了。 “除了这些,没有其他的?没遇到什么危险?”皇帝问。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遇到了……”荣贺故作吞吞吐吐状:“遇到了三个地痞流氓,拿着棍子和麻袋,想绑架沈师傅的儿子,臣还咬了其一个……幸亏护卫们就不远处,听到声音赶来把他们制服,送到了大兴县衙。” 荣贺煞有其的样子,皇帝心的狐疑消退不少,只剩一个疑问:“出了这么大的,你父王为什么不报给朕?” 荣贺忽然起身跪下:“皇爷爷恕罪,是臣隐瞒了父王,臣怕父王知道后再也不让臣出府玩耍。” 合情合理。 皇帝一扶他的手臂:“起来,别学你父王唯唯诺诺。” “是。”荣贺站起身来。 皇帝迟疑着伸手,拢了拢孙子额前的碎:“吓坏了吧。” 荣贺摇头,一本正经道:“小人行径,不足为惧。” 皇帝忍不住一哂:“小小年纪,知道什么小人是君子?” “师傅教了的。”荣贺道:“君子周不比,小人比不周。” 皇帝道:“你说得很对,是皇爷爷也要告诉你一个道理。君子如水,性清,性凉,小人如油,性温,滑腻。是一个朝廷,水至清则无鱼,小人多则使吏治败坏,所以君子小人缺一不。水与油,最大的处便是不相容,只有不相容,才相互牵制。” 荣贺似懂非懂。 皇帝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跟一个半大孩子讲这些。 “是……”荣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依照礼节,祖父不问话的时候,他是不动提问的。 “有话就问,别学你父王吞吞吐吐。”皇帝道。 荣贺心叹一口气,这是多看不上他爹啊…… “是他们为什么要绑架沈师傅的儿子?”荣贺问。 皇帝目光冷恻恻的:“他们何止是要绑架一个孩子,他们要绑架的是整个朝廷。” 从南到北,从东到西,由政到军,由地方到京师,遍布吴浚的徒子徒孙,这也是吴琦以肆无忌惮癫的底气。 罢黜吴家父子,必然使整个朝廷陷入混乱,谁来收拾局面?郑迁吗?且不说郑迁是否有那个实力,即便顺利接手,谁保证他不是下一个吴浚? 要知道吴浚年轻的时候,也是性情耿介、正直敢为的热血青年,权利让人失去初心,他早把人心看透了。 荣贺努力的琢磨,但这显然不是他这个年纪以理解的范畴,何况圣心复杂多变,朝那些人精都不敢妄测。 …… 转眼到了申时,荣贺宫陪皇祖父用膳,也终于纠正了自己的认知——原来所谓的茹素,并不是几道简单的青菜豆腐,是精心烹制的素席,味道香醇到他一个无肉不欢的小孩子都觉得美味。 他暗道自己天真了,居然以为书坊的伙计吃得比皇帝。 皇帝食量小,见荣贺仍用膳,便没有搁下牙箸,只是静静端详了孙子荣片刻:“你父王吃不惯这个,你倒不那么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