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第三回要他点什么好呢?
狼蛛肃飔,青森纯血,是记在启境妖史里的正经大妖,地位远高于路笺这种只在话本里有姓名的小鲜肉。
但他与神子鸱吻的渊源其实不深,只不过是抢东西的时候不打不识,最后神子让了他一招,他便以那战利品为定情物,宣之非卿不娶。
宣是这么宣的,可蛛有八腿,偶尔劈一条也是蛛之常情,肃飔在鸱吻走后,很快喜欢上了别人。
这本不碍事,神子也根本记不住有这号爱慕者,再见时看他与女伴甚是相配,还赞了一句:好磕。
是肃飔非要表演:三千弱水只是解渴,我仅对你情根深种。
啊,这般啊。
鸱吻手起,直接削了他的情根,道:简单,无根便不会再渴。
是这点渊源罢了,虽说那狼蛛的身心受到了不可磨灭之创伤,但还没等他寻到机会报复,鸱吻就已经先一步堕神,消散于天地。
如今她以人身回归,一来便与之牵连,纯属巧合。
迟问收拾了一下身上的喜服,丝毫不慌,甚至有点期待,“那第三回要他点什么好呢?”
她取回了交给村童的招魂幡,那孩子倒是能干,竟真给充上了电:一格。
挥别可爱的小街电,迟问望了望天,尚未正午,“路笺去哪了?”
【还在隔壁村吃席。】
迟问遂返,“他召我来此,不说旧情,还道新仇,实在伤人,算不算脱粉回踩?”
【……算,主人在他身上留了那样的东西,也难怪他……】
那样的,东西?迟问突然兴奋,“嚯,我该不会还有对双胞胎崽子藏在哪个山洞里吧?”
【主人少看些话本,这路笺可非善类,他的债你打算如何还?】
“还债嘛,不外乎以命相抵,以身相许。”迟问伸了伸懒腰,“我选后者。”
“可以。”
回应她的却不是境灵,而是自身后降下的路笺。
他双手各擒了一只妖鬼,落地后往迟问两侧一送,又回手一扯,捧了一心一肺出来。
很有派头,别人壁咚,他尸咚。
迟问不信这种水平的大佬能被她的量子小魅鬼缠一整天,可他还在用撩拨的声线吐字,“现在吗?可别又撇下我走啊。”
“不会了,事不过三,既已弃过两回,便不可能再有第……哈哈哈哈哈!”到嘴边的话变成了按捺不住的笑。
碍于路笺在场,境灵根本不敢出来,但很明显这两人所理解的以身相许存在歧义:拜托他都已经在吃开胃菜了你这个正餐还在狂笑?
好不容易止住笑意的迟问:哇噢他对我掏心掏肺,他好真诚,我舍不得骗他。
半点也不在乎眼前人为何发笑的路笺:饿了。
他依然掩着鬼面,但已换了个半遮的款式,颠了颠左手那比人类尺寸大上一倍的心脏,张嘴便啃了一口。
滴血的生肉在唇上染了些红,小麦色的皮肤加上这一抹艳,属实引人遐思,担得起仙兽二字。
出尘之姿,沁骨之貌,又仙又野嘛。
“婚姻大事,需花好月圆。”迟问面不改色,“待我择一良辰,必不让你久等。”
“今夜月就很圆,我不等。”路笺三两口吃完了餐前甜点,盯住了要以身相许的正餐。
“可。”迟问从善如流,适度卖惨,“只是,嘶——”
手背上的蛛印开始发黑,路笺捋起迟问的衣袖看了看,应验妄语的符纹也还没黯下,整条手臂缭乱诡谲。
“啧。”他召的食材,还没开始烹呢,就先来了两拨人往上面撒配料?
路笺语调不悦,“你倒是抢手。”
“谁说不是呢。”迟问已经想好了要跟肃飔讨的物什,这蛛印如今于她不算威胁,倒成了份邀请,“待我寻得——”
“——不待,说了不等,我讨厌等,尤其讨厌等你。”路笺显然没有境灵那般好糊弄,他擦净了手,抓起迟问后腰的布料就把她拎了起来。
天旋地转,迟问只来得及看清她换了处有植被的地界。
“在这呢,去了结干净,再来以身相许。”路笺随手一挥,在脚下轰了个洞,旋即松开迟问,把她直接投了进去。
底下是条阴森森的暗道,体感跟地表的干燥灼热大相庭径。
迟问顺着坡度走了几步,很快伸手不见五指,只一个轻飘飘的调子倏地从身后荡了过来。
“这儿可不兴来女娃娃。”
迟问止步,没有回头,只是反问,“噢,只能来男娃娃?”
“是啊,男娃娃讨人厌又不知天高地厚,吃起来解气。”那凉飕飕的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几乎挨上了她的耳畔,“女娃娃不一样,懂事又可爱。吃嘛,舍不得,不吃,又忍不住。”
迟问:“有道理,但吃人终归不对。”
“不对?人吃人兴许不对,鬼吃人怎么会错?”那声音又往下凑,还伸出一只枯老的爪子,指了指迟问暗中抬起的手,“藏了什么,是礼物么?”
“呐。”迟问摊开掌心,只有笔杆子粗细的招魂幡被她颠起来一握,幻作原本的大小。
白幡还没来得及清理,金光帜带泼了几圈腥红,于阴暗处亮出来,倒是神圣又妖异。
迟问一步跨出,纵身蹦起,踩着泥墙打了个转,落到了身后妖物的肩上,横起杆子朝它的脖颈一卡。
又是只异化的妖鬼,约莫是饿鬼品类,被擒住也不慌不忙,挣扎了两下无果,便放弃了,“说实在的,我很好奇你这身板能不能勒死我,你快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