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代以内嘛,想开点,没准不是他爸,是他爷爷。”
断燎忍着笑开导迟问。
她与路笺好不容易从一通乱局里脱出,换了条街便迎面撞上了断燎,被他一把薅进了一条小路。
断燎把同皁山日市的宣传小册折成了扇子,一边扇风一边点火,“我就说不能闪婚吧,瞅瞅,好好的蜜月旅行,一个昨儿收到旧婚服,一个今儿得了新崽子。唉嘿,你已婚,他已育,谁也别不服谁,得过且过吧。”
“师公偏颇,我那是——我那是参加姐姐喜宴的装束,在下未婚,未婚!”迟问辩驳,虽也不知为何她要在姐姐的婚礼上套红色。
兴许是什么天境风俗吧。
“啊,你都把姐夫抢回房去了,是不是你的喜宴又有什么区别?”断燎用说书的语气调侃,“此举当真闻所未闻,闻之惊魂啊!”
“那倒是。”迟问同意。
据断燎昨晚的描述,那折溺下了天境蔫了数年,整个鬼一蹶不振,让世间一度把【你见鬼了啊】这一俗语改成了【你见神了吧】。
也不知他究竟是遭遇了什么。
断燎:“小徒孙当真记不起自己做了什么吗?我很想知道。”
迟问:“我也很想知道,可谁知道呢?”
“我知道。”
“唉?”迟问与断燎同时转向了声源,是一直走在两人身后的路笺,“你,知道?”
“我知道。”他重复一次。
而且他是真的知道,因为他那会儿也在鸱吻神子的天宫里养着呢。
“你把小羊拎进来,很高兴,说找到了我的同族小伙伴。”路笺能记得当时鸱吻的神情,她喝了酒,走路都在晃,一手拉着折溺,一手招呼路笺过来。
“同族小伙伴,噢吼。”迟问挑了挑眉,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
约莫就跟拎了一只与自家小狗花色一样的旺旺回去,献宝似地让它来瞧。
唉,别的纨绔抢亲,轻则折花,重则摧花,神子倒好,抢来逗狗。
这当反派都得去小孩那桌。
“然后呢?”断燎可没听路笺提过这事,“你不是记不得折溺了嘛。”
路笺确实记不得,毕竟折溺如今的形象跟当时差了许多,“然后……然后我不知道了。”
并非是他习惯了的那种没记住所以不知道,而是路笺当时断片了。
路笺:“我失控了。”
看见同族的小狗没有友好贴贴,他炸毛了。
迟问和断燎同时倒吸了口气,很认真地退了一大步。
“没关系没关系,是我不对。”迟问没经历过真正意义上的三辰宵禁,她这退一大步的动作是有表演成分在的。
但断燎经历过,他对路笺的能耐有着深入的认知,“确实是你不对,但小徒孙啊——唉不——九殿下,你也实在是太了不起。”
虽然当时的路笺肯定没有现在的路笺半分厉害,可到底是能把折溺吓出后遗症的程度,鸱吻神子却能将那般状态下的路笺揍个半残扔下天境。
然后,她还不休,她还在整个九天血洗了十日,最后自己拆了自己,销号重来。
“我该,我该。”迟问诚恳忏悔,她现下算是摸索到了一点规律,自她昨晚碰了血衣之后,她一直陷在千夫所指的假想氛围中,这份压制混着与她近似的神息,姑且当是神谴好了。
总之那枷锁在无时无刻地催促她自省。
而既然折溺是鬼不是神,那这又是哪位兄姐给的大礼呢。
“你想知道的东西真多。”路笺听罢这自己有份参演的戏目,也不过就是觉得挺有意思而已,却见迟问跃跃欲试,已经在计划挖出背后引导她知晓这段往事的神子了。
“你不想知道吗?同族小伙伴近在眼前,他人证物证皆有,找到折溺就真相大白,这般千丝万缕汇为一线的体验,太舒服了。”迟问抱起手来。
她说话惯能吊起路笺些许胃口,小仙兽点点头,“好,但你还要找肃飔和那个……”
宁小草有三个字,三个字的名儿路笺记不住。
“宁小草。”迟问顺手拔了根野草,也拿在手里扇,“我找他本就为你,现在他直接成你后代了,我可不要啊,我……”
迟问说着转向断燎,“我有一个猜想。”
“我也有,比你早得多。”断燎笑着回答,“早在你跟我提起这根草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他生父是谁了。”
断燎把两人七弯八拐地带出了小路,贯入另一条山阴的街市。
他继续说,“十三岁嘛,时间对得上。宁安就在三辰脚下,离肃飔近,离……”
断燎使坏地指了一下路笺,然后才懒洋洋地把指尖对准了自己,“离我也近。”
十四年前,折溺来三辰殿找过断燎。
所为何事,断燎没有细说,只道二人起了争吵,不欢而散。
折溺连夜下山,路过宁安村要去镇上寻长途公阵时,被风属的肃飔拦了下来。
他好意邀对方稍作歇息,又说自己能送他回同皁,折溺与肃飔也是相识,没有过节,自然信了。
到底肃飔与折溺,也算鸱吻与路笺恶行的受害者联盟啊。
尔后事情的发展,跟迟问料得分毫不差。
“是你的猜想吧?”断燎讲完了故事便问。
迟问点头,“昨儿碰巧救了位宁安村的落难美人,那宁小草的母亲也是那个村的,而肃飔的尸身在宁安后山又那么久了。”
昨日听胡落尘提起妖物喜欢的人类特征时,迟问就有了这个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