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慧送饭已经下午四点了，很少吃到的大米饭和猪肉炖粉条，装了满满一小盆儿。 “李沐哥，晚上我给你送饺子，不过我不能在这里陪着你，我妈盯着我呢，你病还没好利索多躺会。” 慧慧满脸愧疚，就好像丢下丈夫独自回娘家的小媳妇，生怕自己爷们吃不饱穿不暖。 李沐心里一阵发酸，可他不敢对孙慧慧表现出过多的亲昵。 “没事的慧慧，我已经好多了，你晚上就别过来了，大过年的别让你妈又骂你。” 孙慧慧晚上依旧给他送来了饺子，饺子的热气加上慧慧的满眼春色，让李沐感觉到了一丝家的味道。 “慧慧，我年后答应建国叔去村小学代课，自己也得抽空复习一下，准备参加今年的高考。” 孙慧慧的眼神中多了些许失落。 “我也好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长这么大我都没见过火车，也没见过大海，你说我现在开始学文化来得及么？” 李沐连忙点头：“当然来得及，学文化不分年龄，有文化人的视野才会宽阔，你可以去村小上课，不懂的我教你。” 孙慧慧坐在桌旁呆呆地看着窗外，眼神很复杂，看着慧慧一脸落寞，李沐嘴里的饺子也变得索然无味了。 接下来的几日孙慧慧依旧过来，看着默默忙碌的慧慧李沐有种错觉，他好像看见了自己下半辈子的生活。 金旭初五就回了集体户，带回来一大捆高中教材，还给他买了一套内衣。 “我妈让我自己买套线衣，我就用那钱给你买了一套。” 一套线衣要十来块钱，相当于普通工人半个月工资，李沐摸着手里的线衣百感交集。 “感动了？那你就听我的好好复习，争取第一个考出这穷山沟。” 李沐叹了口气：“中央的政策是好，可到地方上咋执行就不好说了，咱们乡这么多知青，每年高考名额就那么几个，啥时候能轮到我啊？” 金旭挨着李沐坐下。 “我听说现在好多知青给中央写信，呼吁放开高考限制，或许以后高考名额会按模拟成绩排名，那样机会还是有的。” 感受着金旭炽热的目光，李沐心里一阵发暖。 金旭和孙慧慧最大的区别，就在于金旭能读懂他的心，而孙慧慧只能填饱他的胃。 这么多年李沐依旧怀揣梦想，对他来说情感和思想上的交流，远比吃一顿饱饭更重要。 说来也怪，金旭一回来孙慧慧就不再给李沐送饭了，不过看着浆洗干净的棉被，金旭还是投来一道异样的目光。 初六以后知青陆续返乡，李沐也想去小学校看看了，毕竟过了年他除了侍弄牲口，还要教书育人。 刚进小学的院子，就看见王建国领着会计在掏炉筒子，看见李沐王建国举着俩黑手迎了上来。 “李老师过来了，开学得三月份呢，我跟徐会计提前过来收拾一下，这炉筒子不少地方都烂了，统计一下不行就申请公社给换换。” 李沐赶紧过去搭把手。 “建国叔别叫我李老师，我就一代课的，有件事我想问问您，年后要是队里不忙，集体户的知青想利用教室补习一下功课，您看可以吗？” 王建国连连点头：“这就对了么，生产学习两不误，教室你们用就是了，缺啥少啥去找我和徐会计都行。” 村小一共就四间房，炉子烟囱很快就收拾利索，临走时王建国把钥匙给了李沐，从此刻开始，李沐就算是一名正式的民办教师了。 王建国啥心思李沐门清，他一个喂牲口的二等工，工分低让人瞧不起，可再加上民办教师的收入，这在十里八乡可就算高公分了。 当老师接触人多，老农民对老师又都很尊敬，王建国这是绞尽脑汁要把他留在奋斗二队。 坐在明亮的教室里，看着墙上的主席像和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李沐仿佛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 有人敲玻璃窗，李沐扭头正看见孙慧慧趴窗户往里看，他连忙招招手，孙慧慧笑嘻嘻地进来，看着教室满脸欣喜。 看见孙慧慧这样李沐鼻子一酸，这丫头只上两年小学家里就不让念了，难怪王建国那么上心村里的小学，村里像慧慧这样的新文盲不在少数。 “慧慧没事你就来学校，我尽快把小学的课本给你讲完。” 孙慧慧抿着嘴点点头：“我很笨的，老记不住。” 李沐笑了：“谁说你笨了？你看你干农活做家务都是一把好手，就是很久没学文化有点儿生疏，放心吧你能学会的。” 学校就有课本，李沐找出一本小学二年级的语文书，坐在慧慧身边开始教她，看着慧慧狗爬一样的字迹，李沐刚燃烧起来激情瞬间被泼灭了。 慧慧的手指纤细白皙，并不像常干农活的人，可铅笔拿在她手上，居然比擀面杖都别扭，他能感觉到慧慧的紧张，这丫头鼻尖都见汗了。 “写字不用使那么劲儿，放松些，我看你绣花都没这么紧张过。” 李沐下意识地握住了慧慧的小手，引导她书写，就在二人接触的瞬间，慧慧的脸一下子红了，李沐甚至能感觉到她急促的呼吸声。 耳鬓厮磨，李沐是第一次跟慧慧贴得这么近，姑娘的身子散发着温暖和馨香，被他握住的小手都在微微颤抖，李沐已经有了将慧慧搂进怀里的冲动。 忽然咚的一声闷响，孙慧慧吓得一下子站起身，快速跟李沐拉开了距离。 暖阳下的积雪，正慢慢滑下房檐，再次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慧慧满脸通红，低着眼皮不敢看李沐。 “我，我得回家了李沐哥，有空我再跟你学习。” 说着话慧慧转身就要跑，却被李沐叫住了。 李沐将语文书和铅笔递给了孙慧慧。 “回家按照书上的课时练习生字，不认识的字看拼音，下次我再考你。” 孙慧慧一把抢过书和笔，转身就往外跑，看着孙慧慧慌张的背影李沐无奈地摇摇头，他不知道自己以后，将如何面对这个春情萌动的姑娘。 从学校回来正赶上午饭，女生蒸了一锅玉米面发糕，就着萝卜条汤，李沐吃了两大块，刚要坐下歇会，金旭对他使了个眼色，扭头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