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机会没人要，发钱少就闹，这不妥妥的一帮不要脸的吗？这下子李文学也没辙了。 李文学把厂子里的情况汇报给了金局长，金局长也觉得这帮人过分了，嘱咐李文学注意安全生产，别在双节期间出啥事故，就挂了电话没再提告状的事。 李沐都想把团拜会撤了，他一心为了厂子和工人，没想到会出这种事，团拜会还得发福利，李沐越想越生气，依着他的脾气，绝不会任由那些人胡闹，当初在大砬子他要是能忍，也不可能跟社员搞那么僵了。 他刚看完鼎昊的销售计划，三宝酒销量激增是因为双节将至，年后销量肯定会降下来，到时候药厂的生产还得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会再次陷入困境。 这还没赚到钱呢，就已经有人兴风作浪了，李沐对那些人已经失望至极，假如真有改制那一天，第一批待岗的就是那些所谓的关系户。 这些闲人干活不行可却都手眼通天，可以说药厂有今天，跟那些闲人有扯不断的关联。 李沐进厂晚，当年她母亲李萍还没退的时候，药厂效益还可以，生产的大山楂丸很受欢迎，当时厂子里的人就往家偷山楂，能拿的当然都是有头有脸或者是管库的，最后活生生把大山楂丸给偷黄了，原料都看不住你拿啥做药？ 小到偷原料，偷灯泡电线，再大的李沐就不知道了，反正李萍说那些管事的只要单位有的，家里基本就没花钱买过。 能进后勤管仓库管食堂的都不是一般人，都跟领导沾亲带故，别说他这个副厂长，就是李文学都不敢跟人家瞪眼睛，所以李文学和宋建民才劝李沐悠着点，别四处树敌。 既然管不了就干脆不管了，李沐开车就去了鸿博小区，他拆迁分的房子装得差不多了，原来他的计划就是年前搬家。 李沐的房子和李佳琪的一室一厅在三楼，给李泉的那一套在五楼，李沐过去的时候，装修工人正在打扫卫生。 按照他家装修的标准，这在吉春已经是顶流的，毕竟八十年代初，家里能把四大件凑齐都不易，窗户门刷刷油，刷个墙围子就算不错了。 可李沐家却贴了壁纸铺了木地板，窗户也换成了铝合金，材料都是从南方运回来的，看着收拾完的房子李沐的心情还算好了一些。 他自己的房子阿姨和老妈住，他还是会住门市房，他估计过完年待在吉春的时间不会很多。 从鸿博小区回家，他看着堆在一楼的家电和家具，琢磨着过完元旦就搬家，新小区安静环境也好，说不定对母亲的病有帮助。 李沐家具家电都买了三套，而且彩电都买的二十四寸的，他是想趁着自己兜里有钱，先把母亲和弟弟妹妹安排好，至于自己等找到合适的对象结婚时再说。 等李佳琪和李泉回来，他把想法一说俩人都挺高兴的，李沐看着忙着做饭的李佳琪说了一句：“大妹也该找对象了，你现在工作不错，自己还有房，碰见合适的就处，别考虑对方的经济条件，人好就行。” 李佳琪脸一红：“大哥我才二十三着啥急，你不也没找呢吗。” 李沐叹了口气，他自己的情况只有他自己清楚。 出过晚饭给魏翔打了个电话，魏翔说孙慧慧真的在永吉街租了个门市开饭店了，媛媛也送了托儿所，现在慧慧虽然还很辛苦，但比起卖豆腐脑的时候已经强很多，说慧慧很开心。 听魏翔这么一说，李沐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如果说丁贺是情人和亲人，孙慧慧就等于是他的家人一样，在他心里从未因孙慧慧嫁人而被淡忘忘记，只是由爱转为了牵肠挂肚。 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刚给魏翔打完电话，金旭忽然来了。 这么久没见金旭变了很多，看着沉稳了不少，进了大门并没上楼，而是将李沐叫到了一边。 “我不能待太久，不管你现在是恨我还是怨我，我觉得有些事我必须得告诉你。 你在药厂搞改革已经被告到了市里，现在有关部门正在组织材料，好像要拿你这件事当个典型，你记住不管组织上咋处理你，你都别申辩，你现在犯的是路线错误，态度好及时回头，组织上不会揪着不放的。 还有就是药厂你别再操心了，你的事二轻局的领导很重视，也多次保你，要我说你不如趁这个机会离开药厂，你是副厂级干部，随便去哪个厂当个副职，又清闲还不耽误你自己做生意，这不比你现在费力不讨好强吗。” 金旭后面说的啥，李沐根本没注意听，他耳朵里都是市里组织材料，要拿他当典型处理的话。 金旭不可能无中生有，应该是从张峰或者张海涛嘴里听到啥风声。 张峰在经委上班，算是二轻局的半个主管部门，而张海涛这个副市长更是直管二轻局，下面告状告到张海涛哪里一点都不奇怪。 不过听着金旭话里的意思，市里应该是要拿自己当警钟敲，借此推翻自己在药厂做的一些改革措施，并不会真把他怎么样，可这么一弄，自己接任厂长就算泡汤了。 金旭待一会就骑车走了，看着金旭的背影李沐叹了口气。 他明显能感觉到，金旭似乎很怕张峰，她能过来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自己，这已经让李沐很感动了。 一阵冷风吹过，李沐不禁打了个哆嗦，进屋后坐在沙发上发呆，这种事他没法问李文学，更不方便问其他人，回想着金旭临走时的嘱咐，李沐心里开始琢磨，一旦这件事成真，自己该如何面对组织上的调查。 直到现在他也不清楚，组织上要调查啥，是问补助费的事儿？还是问分流工人的事儿？他一头雾水都不知道该从哪入手。 思前想后，他特意翻看劳动法，还有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中央对改革开放的一些政策，总觉得自己没犯啥大错误。 团拜会定的是二十九号上午九点，一大早李沐就开车拉着母亲去了厂子，看着满院子的红灯笼和条幅，李萍的脸上一直挂着笑，甚至眼圈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