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冷场了两分钟，张峰喊了一声李副厂长，李沐才大梦初醒一样抬起头：“厂长是在叫我吗？没活大家一起想招儿啊？光看我有啥用，三宝酒销量上不去，人家不要货我能有啥办法。” 张峰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这就去局里找局长，看看局里有没有啥办法，李沐你也琢磨一下，毕竟厂里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呢，大伙也都想想，厂子是国家的，并不是我张峰个人的，别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来。” 简单说几句张峰就宣布散会了，孙玉芝气呼呼地跟着张峰出去了，李沐坐在会议室里，也说上心里是啥滋味。 看张峰的样子确实着急上火，说话也很诚恳，不过三宝原液转到同益堂，不但能提出来专利费，价格也下降了10％，在商言商，鼎昊没理由赔钱跟宏源药厂做生意。 以前李沐的做法本身就违反市场规律，这不是在救宏源药厂，只是在拖延它破产而已，要想把药厂彻底救活，就要投入大量资金更新设备，研发自己的主打产品，否则谁都没办法。 市里之所以对吉春的小厂子不管不问，就是领导也看出了这些小厂子很难救活，有资金还不如救有潜力的大中型企业，这也是无奈之举。 回到办公室不一会儿，桌上的电话就响了，来电话的是金局长，让他马上去局长办公室，李沐叹了口气，开车去了二轻局，一进局长室张峰和孙玉芝也在屋里坐着呢。 金局长让李沐坐下，看着药厂这三个领导满脸无奈。 “李沐你知道吗，这一开春光咱们局下属的企业，停产停薪的就有七家，谁都来找我要钱，可咱们局哪有钱啊？连一个赚钱的企业都没有。 我知道鼎昊现在销售下降，你看你能不能跟他们商量一下，再给厂里点订单，起码撑一个月等头茬鹿茸下来，那样鹿茸血酒还能走一批，药厂就还能撑几个月。” 李沐叹了口气：“我都打过电话了，鼎昊销售额下滑是因为年前促销太猛了，现在他们也在寻找更好的供货渠道，压低价格，我听说他们已经跟同益堂谈好了，出厂价比咱们低10％，这个价格咱们做也是赔钱。 再有就是鹿茸血酒，光靠咱们自己的鹿场没多大产量，张厂长刚来不太了解情况，局长您应该知道，药厂即使接着做鼎昊的单子也维持不了多久，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金局长皱着眉不说话，可孙玉芝却冲着李沐喊了起来：“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的意思宏源药厂就该黄了呗，你刚进厂几年？对药厂没感情，可我们都在药厂干几十年了，绝不会让药厂黄的。” 李沐看了孙玉芝一眼：“那你就想办法啊？冲我喊有用吗？我能维持药厂两年，月月给工人开支就不错了，我自己搭着钱摔着面子图啥？最后还落下个利用药厂给自己牟利的罪名。 我说这些是让你明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多想想你为药厂都干了啥。” 孙玉芝起身还要喊，金局长瞪着眼喊了一声够了，孙玉芝这才悻悻地坐下不说话了。 金局长看看张峰和李沐：“你们俩有啥好办法没，药厂下个月可就要开不出支了，退休的一千多人咋办，都推给我吗？” 张峰眉头紧锁一句话说不出来，李沐叹了口气：“局长，张厂长，咱们厂在职的有七百多人，退休的五百多，要是真到了那一步，只能保退休职工工资了，分流在职工人再就业。 我以前做的只是尝试，结果被说成是利用工人干私活，说我是新工贼，那我就问问几位领导，厂子不行了，帮工人找口饭吃，不就是当领导该做的吗？ 厂子停产厂房设备还在，可工人不开支一家人就都得挨饿，三位领导自己想想该咋办吧，我只能说到这儿了。” 李沐这番话不是发牢骚，说的都是事实，孙玉芝或许听不懂，但金局长和张峰可明明白白，但分流职工自主择业他俩谁都不敢做决定，因为不但挨骂还会被上级批，在改革的关键时刻，这个出头鸟岁当谁就得挨枪打，哪怕以后证明你是对的。 见金局长和张峰都不说话，李沐叹了口气：“还有个办法就是鼓励工人停薪留职，劳动关系还在单位，可以出去自己干点啥谋生，那样的话单位内部批一下就行了，也没强迫谁。 如果年轻职工出去一批，厂子的压力就能减轻不少，不过领导也得想明白，能出去的基本都是能干活的，剩下那些光会耍嘴皮子的，厂里的活儿一样干不了。” 张峰一筹莫展，但金局长却眼睛一亮：“李沐你说的这个办法可以探讨一下，咱们二轻局停产企业不少，真要是职工停薪留职出去干点啥，企业压力一下子就小了，而且剩下的人闹单位也有话说，我明天就给全系统的厂长开会，研究下这个方法可不可行。” 见局长已经表态了，张峰看了看李沐：“李沐，马上就割鹿茸了，鹿茸血酒你还得把把关，我去跟市里申请一下，看能不能要点钱，多撑一个月是一个月，即使光保退休的钱也不少呢。” 李沐点点头：“这没问题，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很多事儿不从根上解决问题，问题就永远解决不了。” 金局长看了看张峰和孙玉芝：“你们俩该忙啥忙啥去，我跟李沐有些事再唠唠。” 张峰和孙玉芝起身出去了，金局长递给李沐一根烟，眼珠子转了转问道：“李沐假如这次是你当了厂长，你会怎么弄药厂。” 李沐笑了：“局长你这话问的，这还有假如的？俗话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不知道咋整，这副厂长我觉得都当不下去了，现在已经是副厂级垫底了。” 金局长一瞪眼：“我就问你了，你知道我是啥意思，现在难的不光是你们一个药厂，还有那么多濒临破产的企业，怎么走出第一步，关系的可是成千上个家庭，我能不着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