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府里,卢郡守站在院子里,正急得团团转。
越萝被下人带过去找祖父的时候,便看见院子里挤满了人,每个人的神态都是说不出的凝重。
她看见两张熟悉的面孔,那正是聚春堂里的齐大夫和章大夫,这二人身旁还站了几个身上挂满铜钱的灰袍男子。
看样子年岁不是很大,那些铜钱都被红线串起来,垂在腰间,除此之外,他们手里俱握着一把桃木剑。
带路的仆人撩开廊下的珠帘,转头对恭恭敬敬朝越萝拱手道:“荆小姐,便是此处了,小的先行告退。”
越萝在人群中并没有看见自己的祖父,正欲问那给她带路的仆人,可是一转头,廊下早早没了那仆人的身影。
她抬步进了院子,身后的冬葵紧紧跟上她:“小姐,奴婢看着这地方就觉得瘆得慌,不会真有什么脏东西藏在郡守府吧。”
冬葵自打一进来就感觉后背发凉,仿佛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似的,让人不寒而栗。
她抬起头看看天,明明是午后,方才在街上还能瞧见太阳,这会儿已经全然不见一点日光了。
乌云密布,遮住郡守府上方的天空,她不经打了个寒颤,搓搓自己的手臂,心里越想越觉得害怕。
越萝倒是没有这种感觉,她看着满院的艳丽的海棠花,总觉得这幅景象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里这么多人,阳气重,就算真有什么脏东西,也不敢出来,何况青天白日的,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院中的人见她衣着不菲,估摸着她身份不一般,都自觉地让开一条道,让她能走到前头去。
越萝走过鹅卵石小路,终于见到了背对着自己祖父,同样,也看见了在荆长碧对面来回踱步,心急火燎的卢郡守。
跟在荆长碧身边的侍卫欲抱拳朝她行礼——“大小姐。”
越萝抬手打断,正想听听那卢郡守说了什么,她祖父荆长碧便偏过头来。
祖孙两人的目光就这样猝不及防对视上。
骤然多了一个人,卢郡守的话卡在喉咙里,也望着这祖孙俩。
不是,这姑娘谁家的,怎么突然出现在我府里?!
不待他呵问出声,荆长碧便拧眉沉声道:“阿萝你怎么来这里了,我不是交代过,不许出府。”
越萝看着祖父严肃的面容,正不知如何措辞,下意识冲着祖父略含局促地笑了。
少女神色一惯矜然冷傲,不笑时,整张小脸都没什么表情,很难讨好的模样,笑起来却明媚如朝阳,透着一股天真的意味,宛若春意上枝头,满树桃花同时绽放。
荆长碧过多苛责的话也说不出口。
他大半生都在外经营,看着越萝长大的日子很少。
因为聚少离多,越萝亦很少会对着他笑,唯有这时,才会叫他想起来,当初他抱在怀中的襁褓里,那个紧紧抓着他指头、咧开嘴对他笑的小婴儿。
越萝性子里带着不惧万事的顽劣。
荆长碧见过她儿时同其他小公子单挑,比骑马、比射箭,见过她教唆伙伴逃学,也见过她命人将池中的水蛇挑上岸,蹲下身子捏住水蛇的七寸,拔下它的毒牙。她好奇地盯着那两根尖牙,仰起秀气的脸,天真地问身边的下人:“我把它的牙拔下来,它会像我一样,再长出来吗?”
这些年来,荆长碧一直纵容着她,没有刻意去压制。
荆府的孩子不需要在意外界的眼光,越萝可以不用长成大家闺秀,性子柔柔弱弱。她有能力保护自己,抵御住危险,才是荆长碧希望看到的。
因此,荆长碧并没有缓和脸色,仍旧是那副如同雕塑般而不为所动的面容。
越萝慢慢地敛了笑,低眸认错:“祖父,我只是担心您。”
荆长碧一怔。
越萝从来不会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尽管如此,他仍是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来呵斥她,“胡闹!”
“冬葵,现在立刻把小姐带回去!”
站在越萝身后装鹌鹑的冬葵听到堂主发话,顶着他严肃的面容,拉拉越萝的衣袖,声若蚊蚋 :“小姐,我们回府罢……”
一旁的卢郡守看着脸色都不大好的祖孙二人,又看看眼前始终紧闭的门扉,打圆场道:“荆小姐人都来了,不若待徐道长捉住那妖怪,再同荆堂主您一道回府,府上这么多能人异士在,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越萝见这位卢郡守心急之时,还替自己说话,不由得抬眸,多看了他几眼。
她立马打蛇随棍上,举起三根手指发誓:“祖父,我保证就待在您眼皮子底下,哪儿都不去。”
对此,荆长碧思虑一番,终是点头同意。
“阿萝,这可不是玩闹,等徐道长解决了,你就跟着我回府。”
越萝重重点头,她环视一圈,看一院子的人都如临大敌,实在有些不解。
这也没有哪里有不对劲儿的地方啊。
似乎也没有说的那么危险。
至少,她现在连个妖怪的影子都没看见。
若硬要说有哪里不太正常,越萝站在祖父身后,眼睛望着面前紧紧闭着的朱红雕花木门。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这扇门,仿佛门后有什么可怖的东西。
越萝细细打量着,忽地,她视线顿住。
那扇雕花木门下压着一根极细的红丝线,若是不细看,还真叫人注意不到。
越萝的眸光顺着这根红线一路往上,想要看清红线的尽头在何处,却看见红丝线没入眉头紧锁的卢郡守的袖口中。
卢郡守戴着金冠,鬓边的发白了两缕,一脸不安:“荆堂主,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