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府的灯亮了一夜。
越萝还未回来,殷子行坐不住,便一直在大厅里等着。
第一缕霞光划破天际时,荆府看门的小厮跌跌撞撞跑进大厅里禀报:“堂、堂主,祁公子和徐道长把,把大小姐带回来了!”
殷子行一听到这个消息就立马飞奔出门。
卢郡守脑海中紧绷着的一根弦也终于松弛下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赶在荆长碧吩咐前发话,“还、还不快赶紧叫几个大夫来,荆小姐此番定受了不小的惊吓,还得让大夫过来好好看看。”
荆长碧起身,默许了他的意思,回禀消息的小厮又立马跑出去请大夫。
卢郡守自打妖怪逃走后,安抚好受惊的窦姨娘,便叫上一众仆从来了荆府。
眼下见越萝终于安然回来了,悬着的心也放下来,对荆长碧道:“荆堂主,荆小姐如今平安归来,又有徐道长在,我就不叨扰了,家中夫人还昏迷着,我先回府,改日再登门拜访。”
荆长碧客套两句:“夫人之事为重,荆某便不相送了,卢大人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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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萝的闺房中,大夫隔着素帕给她把完脉,朝荆长碧行了一礼,“堂主,小姐并无大碍,小人开两副安神的方子,脚上的伤敷两日药便好。”
殷子行站在越萝榻边,望着榻上少女拧紧的眉头,问道:“那我表姐何时会醒?”
大夫神色为难道:“这,小人也说不准,小姐受了惊,服下安神的方子,许会睡得沉一些。”
殷子行还欲再问,荆长碧挥了下手,对他道:“行了,子行,天亮后,你还得启程去潦西郡,你先回去休息吧。”
殷子行张张嘴,想到他同越萝已经不是小孩了,得顾及男女大防,便出了房间。
经过房中穿着一身钴蓝色道袍的青年时,他对着青年拱手行了一礼,诚挚道:“多谢你将我姐姐带回来。”
青年背着一把剑,回礼道:“在下也只是碰巧找到了他们,担不得殷公子这一声谢。”
陈伯看一眼坐在越萝榻边的荆长碧,按他的意思,屏退了房中的下人,随后自己也退出去守在门外。
房中便只剩下荆长碧和身着道袍的青年。
荆长碧起身替越萝掖了掖被子,转过身朝身后的青年下拜,青年立即扶住他,声线清朗道:“荆堂主快起来,空青受不得您这一拜。”
“谈何受不受的,你是我荆府的恩人,若不是你,阿萝怕是无法安然归来。”
“空青并未帮到什么,从郡守府逃脱的怨鬼掳走荆小姐本是空青失察,何况荆小姐是府上的祁公子带回来的,空青追踪到密林时,吃人脑髓的傲因已被诛杀,他们二人已经脱险了。”
荆长碧摇摇头,“不管如何,荆某也要感谢徐道长从瀛洲远道而来为民除害,只是还得请徐道长在府上多留几日,荆某担心那逃脱的怨鬼还会对无辜之人下手。”
青年眉宇间涤荡着浩然正气,冲他抱拳道:“降妖除魔,救死扶伤本就是瀛洲弟子职责所在,空青定会亲手降伏那怨鬼,还禹州郡的百姓安宁。”
只是,他目光偏移,看向床榻上陷入沉睡的少女,将心中所惑问出来,“荆堂主,空青观荆小姐体质特殊,容易招惹妖邪,幼时可曾得过高人批言或是什么镇邪之物?”
荆长碧闻言,眸中闪过一抹异色,他沉沉道:“不曾。”
得到否定的答案,青年眉心皱了皱,他沉思片刻,想起瀛洲岛上,大殿里掌门对自己说的话,对着荆长碧行了一礼,道:“空青此番来禹州郡,还受师尊所托,要寻一位身怀仙骨的姑娘。回府路上,空青便探查过,荆小姐身怀仙骨,危急时往往能爆发出自己都不知晓的力量,或许这才是她能安然无恙从傲因手中逃脱的原因。”
“荆堂主可有让她拜入仙门修习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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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萝这一觉睡得很沉。
直接睡到了晌午。
她是被冬葵叫醒的,越萝不想起来,捂着耳朵,扯过被子蒙过头,还是冬葵提醒她,“小姐,今日殷少爷便要启程去潦西郡了,他为了等您,都等到晌午了。”
越萝猛地睁开眼睛,撩开被褥,爬起来,“快快快,给我梳妆,我都忘了这茬了。”
院里伺候的丫鬟们鱼贯而入,服侍她洗漱。
今日是个难得的晴天,正午时分,越萝被冬葵扶着,站在荆府牌匾下,送殷子行上了马车。
殷子行担心她的脚伤,撩开车帘,对她道:“表姐,我只是想亲口同你道别而已,你的伤还未好,就不要送我了,赶紧回去吧。”
越萝倒是不太在意,她身上的伤一向好的很快,“都说了要给你践行,结果食言了,等你下次来,我再请你吃桃脂烧肉!”
又扯了两句,方硕小声在殷子行旁边催促道:“少爷,再不走,恐怕出不了城门了。”
殷子行也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对着车夫道,“走吧。”
车轮滚动起来,他探出头,对着越萝说:“表姐,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穿着将军的盔甲回来见你!”
越萝朝他挥挥手,算作告别。
“还有关山酒!”
她目送马车驶过木牌坊,远远的,驶离视线,才让冬葵扶着自己回泉阆苑。
午后越萝没什么事情干,荆长碧还不许她出府,本来说来家中授课的夫子前日忽然向陈伯报备告了假,她今日也不用听夫子讲那些四书五经。
春日晴光好,她无聊的很,想在院里放纸鸢的念头,也因为扭伤了脚,只能作罢。
越萝干脆让丫鬟们找来文房四宝,将要做事情一件件在纸上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