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住得比较远,刚来帝都星没什么准备,等过段时间家里的长辈不忙了,就会过来探望。” 郁沉听到这句,露出感兴趣的微笑:“你是哪一族的小鸟?” 白翎回答得滴水不漏:“大山雀亚种,黑背白腹毛,住在科罗星,人类形态发色是白色。” 大山雀主食吃虫,也会捕食小麻雀,和吃肉的属性并不矛盾。 “柔弱断腿的羽绒球也想刺杀伊苏帕莱索?”郁沉低笑。 这话带着轻视。 话音刚落,一只手迅速拽开他的椅背,跨腿坐上去,郁沉喉结一凉,雪亮的餐刀已经比在喉间,刀刃反射出一双冷酷的灰眼睛。 “这样够吗?” 郁沉转了转森绿的眼珠,声线淡然优雅:“看来你更喜欢自己动手捕猎。” 白翎眸色深了深,轻启薄唇正要说话,忽然呼吸一滞。 郁沉竟然把比在喉咙的尖刀视为无物,压着危险的刀刃,前倾身体,寸寸逼进,逼得坐在他腿上,本想用身体钳制他的白翎被迫后撤。 如雕塑般的象牙色脖颈间,压出一条细细的血线。 那颜色鲜红堪比魔鬼的舌尖,隔着距离,舔舐得人眼球湿烫,舌根发痒。 对方神态自若,白翎却逐渐呼吸不过来,无形中有种主动进攻反被顶级掠食者越级碾压的窒息感。 他的喉咙,就坦然暴露在自己的刀下。 动动手指,便能收割性命。 可自己却无法果断下手…… 嶙峋的指骨原本扣紧餐刀,开始不自觉指尖微抖。 如灿海波涛般的金发呼吸可触,被自己吻过的脸颊也近在咫尺,白翎气息逐渐急促,直到猛得一退,后腰重重撞在厚重的桌沿。 “啊……嘶……”白翎瞬间弓起身子痛呼。 一只大手马上接管了他的后腰,轻轻揉了揉,再收紧手臂往前一带,白翎转眼间便撞进那片柔软的金海中—— 猝不及防,但如愿以偿。 一下子从呼吸艰难的地狱,坠入温柔的天堂。 餐刀从指间缴械似的滑落,掉在厚密的地毯上。 “撒谎的小骗子。”那声音贴着耳廓震动,听得人心瓣都跟着颤了起来。 白翎穷途末路,还妄图在他手中挣扎两下,“我没有……” 发丝撩过白翎的脸颊,让人心跳快了好几拍,郁沉低身从他口袋里掏出什么,往餐盘一扔,“没有?那这是什么?” 半块牛肉滚落出来,狼狈蜷在盘子角落,仿佛被当场抓获的犯罪证据。 “这就是你流浪时学的陋习吗?” 这句话居高临下,带着淡淡的谴责。 陋习…… 比起以前无数肮脏的鄙夷,这句话根本不算什么。可是由这个人口中说出来,白翎却莫名红了眼眶。 他奋力挣开郁沉,支着损坏的假腿,低着头一瘸一顿就要往外走。 郁沉转脸朝向门口,声调压低几度,像在命令:“回来。” 白翎迟钝地停住脚步,脊背像风雨飘摇中的小树,看似笔直,内里已经濒临折断。半晌,他转过一张如刀刃破碎般的侧颜,惨笑了声,哑着嗓子说道: “您这样血统高贵的金发贵族,可能不懂底层野狗的生活。您应该没尝过日日挨饿的滋味吧?” “我并没有偷您的东西……” 周围一片安静,只能听见中央空调的嗡嗡运作声。 没有等到回应,他垂下眼眸,还是强逼着自己用摇摇欲坠的颤声说: “下次,下次我不会再这么做了。” 这已经近乎妥协了。 郁沉在高椅中坐直身体,十指交叉,认真告诉他:“没有下次了。” 曾经冷冽漂亮的灰眸中,光亮一点一点散去,白翎无声而迟滞地点点头,想起对方看不见,又重复地说: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仿佛又变回了系统出错的电子小鸟。 “我是说,下次不许偷藏在餐巾里带回去,要吃就当场吃完。”郁沉无奈地捏了捏太阳穴,摸索到手杖,推开椅子站起来。 “啊?”白翎眼圈湿润,怔怔地望着他。 郁沉脖子上的血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用雪白的餐布拭过,又变得如文艺复兴时代的塑像般,血肉完美。 白翎掐着手心,默默移开眼睛。 郁沉拄着黑色手杖缓步走过去,快到身前时,问了声“你在哪”,他抬起手想去探路,长指间的缝隙却被一簇凑上来的软毛填满了。 倔强又柔软的小白毛。 郁沉摸了摸送到自己手边的脑袋。 他很满意。 十年来从没有这么舒心过。 仿佛在长久的疲惫后,步履维艰地走回去,和你萍水相逢的小狗却认出了你,没等你蹲下来,它已经扑上你的手。 他也明白那半块牛肉的意义。 只有没人关爱的流浪小狗才会学着延迟满足,叼起路人给的肉骨头,舔两口就依依不舍地藏进破布窝里,到了夜晚,小脑袋枕着它才睡得着觉。 它不期待有人能再次施舍,也不敢期待。 只会等在原地,等着你哪天心血来潮,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