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崇珏就在三步之外淡淡注视着他。好像永远都不会离开。 夙寒声后知后觉自己有点玩疯了,拨开人回到崇珏身边,仰着头大声道: "叔父,我们……"崇珏修为强悍,就算夙寒声语调细弱他也能听得一清二楚,但见他踮着脚尖大声说话,崇珏只好微微垂下头,想让他省点嗓子。 夙寒声本想努力踮脚尖,没注意到崇珏已经垂下头,猝不及防差点冲着唇角亲上去。他眼都瞪圆了,千钧一发之际就要缩回去,温软的唇在崇珏下巴匆匆蹭了过去。 崇珏一愣。 夙寒声每回亲崇珏都没得到什么好结果,要么被打要么被骂,他直接被吓住了,十指胡乱搅在一起,不安道: “我……我不是故意的。” 根本不是他的过错,但第一反应却还是道歉。 崇珏手下意识想要抚摸佛珠,但又摸了个空。 他一时说不上来是何种感觉,心弦好像被一阵幽幽的小风轻易拨动,琴音如涟漪阵阵激荡心间,就算此时他身处须弥山,恐怕也难以静心了。 夙寒声讷讷道: "叔父……对不起。"崇珏心中莫名酸涩,正要开口说话。 夙寒声却以为他要骂自己,赶忙转移话题: “叔父……那、那儿,墨胎斋到了,您还是先去忙正事吧。" 说完,他 不敢看崇珏的神情,根本没等人说半个字,便噔噔噔三步并两步冲去了墨胎斋。 崇珏收回微抬的手,沉默着跟了上去。 就在两人离开后,蹲在路边摊位前的元潜和乌百里依然还保持着呆呆愣愣的姿势,浑身僵硬,手中拿着的玉石法器直直从元潜手中掉落到地,碎成几段。 摊主可算找到冤大头了,当即骂骂咧咧道: "混账小兔崽子!我这玉石法器可是价值两千灵石!有市无价,你给我摔坏了,就得赔!" 元潜根本没听到摊主说什么,下巴微张都要脱臼了,吓得一直眯着的眼睛都瞪得圆圆的,几乎要脱眶而出。 他喃喃道: "天道昭昭,亲娘啊,我是眼瞎了吗?" 乌百里也难得愣住了,半晌才犹豫不决道: “或许……只是个意外。” 元潜整条蛇都傻了,无视了摊主在那“喂别以为你是学宫的学子就能赖账,今日你要是不拿出两千灵石,我就去你学宫告你山长去”的叫嚣,惊悚道: "少君……少君不是说来会女修吗?!" 那人身形高大,青衣温润,整个人宛如高长云端的高岭之花,雍容尊贵。就算长得再俊美,也和“女修”八竿子打不着啊! 乌百里冷冷道: “镇定!只是个意外!” 元潜哪里能冷静得了: "啊啊啊!少君还说‘有约’,和尊长出来集市拉拉扯扯亲亲抱抱,这能叫‘有约’吗?!这叫幽会吧!" 乌百里: "是意外!" 元潜:“镇定啊你!”乌百里: “我很镇定!”元潜: "……"镇定就镇定,你吼这么大声干什么? 摊主怒道: "喂!小兔崽子!你们是想尝尝我的厉害吗?" 元潜终于听到摊主的怒吼,冷冷一转身,蛇瞳诡异直勾勾盯着他: “什么东西这么厉害啊,呈上来我尝尝看。" 摊主: ".… 蛇族是最记仇最惹不得的,摊主当即怂了: “没、没什么,二位贵客慢走。”元潜和乌百里直起身,像是做贼似的溜达到墨胎斋门口的大石狮子旁边蹲着。 "应该是意外。"元潜故作冷静, "少君虽然是断袖,但不至于断到世尊身上,咱们、咱们跟踪……不是,咱们观望观望。" 乌百里: "嗯,镇定。" 夙寒声还不知道两位同窗正在看自己热闹,他垂头丧气地在墨胎斋待客的椅子上坐下,蔫得不行,只觉得自己将所有事都搞砸了。 两人好不容易和谐相处了一会,竟然又惹崇珏动怒。可他又是无心的。 夙寒声暗自懊恼,余光偷偷摸摸去看旁边的崇珏。 墨胎斋掌柜见到崇珏前来,恭敬得像是在迎神似的,恨不得五体投地将人供起来,他双手捧着一个玉匣子缓步放置在桌案上,讨好地笑道: “世尊,这便是副掌院订的东西,您过目。” 崇珏点头,手指一抚储物戒就要付账。夙寒声见状赶紧冲过来,大献殷勤: "这点小钱就不劳烦叔父了,我来我来,多少灵石呀?" 崇珏微怔。少年从刚才就一直闷闷不乐,还以为他一整晚都精神不起来呢,没想到一会就活蹦乱跳了。 见夙寒声急切地拿着储物戒要付账,崇珏索性没有开口,在一旁垂着眸看他,眉眼间连他自己都没发觉正带着温和的笑容。 夙寒声赶紧付了账,冲崇珏讨好一笑。 还未及冠的少年脸上还带着并未彻底消散的稚气,装作温顺乖巧地笑也掩饰不住眸底的狡黠和朝气蓬勃. 可崇珏看到他这个笑,却莫名觉得心疼。 方才只是个意外,他却被之前的挨打挨骂而战战兢兢,唯恐又遭训斥。 夙寒声有一堆厉害的师兄师姐能给他足够挥霍放肆的资本,更有仙君之子、应煦宗少宗主这等身份让他能横行霸道,哪怕惹了祸也不会受罚。 三界没有谁能比他尊贵。 可他不知为何,仍然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唯恐一不留神犯了大错,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永不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