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了一口,便先回答他为何又带走一副棺材。 他脸色顿时变得铁青,眼睛飘向别处像是在思考什么,顿了一会儿才看着我说:“好,你做得很好。但是我们也不能一直等着,我们先换宅子,安排妥当之后再回来看出没出问题。” “好”我回道。 其实我想等着,但是又不能等。苏家已经变成阴宅,阴女命没改,下月初一又要到了。 阴盛之夜,还不一定能闹什么妖,确实得先找个阳盛的宅子熬过去再另作他想,所以我只能先走。 边想着又夹了几口吃食往嘴里塞。 等他脸色好看了一些,我回答了他下一个问题——我去哪儿了。 放下筷子,我把书和金条拿了出来,依次排开放在桌上。 姥爷赫然怔住了,足足五分钟,才回过神。 哆哆嗦嗦拿起了书,翻开了看了几页,只是脸色越看越黑,眉头越蹙越深。 他满脸不解地看着我,“你确定这是三妹留给你的书?” 这一问把我也问懵了,难道哪里不对。接过书,细细看了几页,我也发现了问题。 两本书,无论哪一本书都十分怪异。 每一句话既不通顺的又不完整,像是有人对你说黑狗血可以镇祟,却只说了可以镇祟,不告诉是黑狗血可以镇祟。 越看越诡异,越看越费劲,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本书看下来竟然像是一个带陷的包子,咬一口你感觉是酸菜猪肉的,但低头一看是圆葱牛肉的。 差别极大,但又是那么一回事。 无论细品几遍都是这样的感觉,可这书又明明就是姥姥留给我的。 “没错,就是这两本。”我斩钉截铁地回他。 他叹了一口气,“那你先收起来再说吧,你先好好睡一觉。” 我应了下来,又往嘴里扒拉几口饭,就进了屋里。 本来脑子清醒极了,可头一沾到枕头就立马睁不开眼。 两眼一闭,顿时睡得昏天暗地,再睁眼就到了下午。 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之后身上都跟着松快了不少,解乏极了。 我睁着眼睛愣了会神,想起了书不太对劲这件事,立马来了精神。 起身下炕,去了院子,把装书的箱子打开,把平时背过的书都一一摊开和新书对照着看。 这一看就发现了奥妙之处。 原来家里的书也是不完整的,但是它很通顺,又很基础,所以整个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你按照书上来定穴或者看风水,也不会出太大问题,但你学完之后只能是个平常的阴阳先生。 又或者根本不能称之为先生,只能说是个懂阴宅,或者懂风水的半吊子。 怪不得姥爷也看过,却觉得没学明白什么。 这些书正确的看法,就是我现在这样结合起来看。 家里的《山经》对着《阴论》就是一本完整的书,涵盖了各种山形,各种穴眼。 它把大大小小凶吉穴都画了个遍,还把《葬论》和《苏家镇论》缺失的也给补了进去。 一整个学下来,必然是可以称得上先生的。 至于《阳论》肯定还是有对应的书籍,得了空了,一定要好好学学。 想到这儿,心里不由得雀跃起来,把姥爷也召唤过来看看我想的对不对。 他按照我说的法子,左右来回一看,眼睛立马闪了异彩,黑亮黑亮的如夜空里的星光。 他连说了好几遍怪不得,又拉着我说:“我往日也翻阅过,一直都以为是因为祖师爷不给饭吃,谁曾想是岳父不给饭吃。” 看了几页,他就不再看了,把书塞给了我。 “你要好好学!” 他叮嘱了我一句,又继续去整理东西。 本以为他会和我一样,迫不及待地整个详读一遍,现在想来他可能在避嫌。 知道苏家家传的秘密就不再看了,是他为人正直。 我一边赞美姥爷的君子之美,一边继续埋头苦读。 一整个下午下来,全然背熟,但未曾消化。 天刚要入暮,姥爷就把饭做好了。我把书收拾干净,就跑了过来。 他递把筷子递给我,“你姥姥之前说要带你去投奔的另一个苏家,你知道在哪儿吗?” 我想了一下,摇摇头。 他皱着眉头想了片刻,又沉声道:“那明天一天,你好好收拾收拾东西,我先带你回清家。” 清家…… 对于姥爷,我其实了解得并不多。 仅限于他入赘苏家和是清氏铁卦的传人,其他一概不知。 这么些年,姥姥甚至都没提起过他。 没想到,他却成为了我在这人世唯一的亲人。 想到这儿,心里难受极了,和姥姥在一起的往日种种皆浮现于眼前。 越吃就越难过,眼泪砸下来的时候,我放下了筷子。 “想你姥姥了?”姥爷叹了口气,问我。 我擦了把眼泪,嗓子疼得开不了口。 “我其实特后悔,这些年不应该听你姥姥的话,应该就死皮赖脸地陪在你俩身边。” “你说这才见面几天啊,人就没了。” 这话好像是说给我听的,也好像是说给自己的听的。 他抓着筷子的手,青筋微微凸起。下一刻,两行浊泪就从脸上滚了下来。 我心痛的像是被扎了一刀,伸手压住胸口却怎么也止不住这入骨的疼。 姥姥,我好想你! 姥爷擦了擦眼泪,轻笑了一下,“你姥要是看见我掉眼泪,非得扭我耳朵。” “好了,禾禾,早些睡觉吧。明天还有明天的事。” 他拿着用的碗筷,往厨房走去。 我恍恍惚惚进了屋子,一个整个人栽在炕上。 忽地眼皮子还没来由地突突地跳了两下,我的心突然就慌了。 夜越深就越忐忑,总觉得要出大问题。 眼前的大事只有一个就是姥姥的坟! 我坐起身子,看了眼窗外的天。 不知何时黑压压一片,乌云一层叠在一层上,密密实实。 不见月光,不见星。 眼看着要下雨。 不好!我一咕噜坐了起来,穿上鞋就往西屋跑。 “姥爷,我想上趟山。”我敲了敲门。 “又去?”姥爷披着衣服开了门。 “天要下雨,我眼皮还老跳。” 姥爷沉默了一下,哑着嗓子对我说:“我和你一起去。” 怕是和我想到了一处。 等他穿好了衣服,我们两个就出了门。 没走几步,心里就有些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