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孙翔知道，她在自责。
谢岚一遍遍自虐般的反复复盘，一次次找队员谈话鼓励，一个个睡不着拉着他出门吃宵夜的夜晚……他全都知道。
又一次常规赛结束，她被选定作为突破口，牧师被拦在包围圈外，狂剑第一个被送出赛场。
结束之后，她抱着他哭了很久，那天晚上月亮很圆很亮，他给她擦眼泪，发誓说他会让她赢。
谢岚大声擤着鼻涕，说我相信你啊。
然后她退役了。
她默不作声地收拾好行李，离开了越云，就像从未在这里出现过。经理支支吾吾，说不出她退役的理由，最后才冒出一句谢岚不是因为越云太弱才离开的。
孙翔说∶“嘉世给了600万的转会费，也给了一叶知秋，我想我应该是很强的。”
“我知道啊，”谢岚认真看他，目光柔和，“我信赖的队友怎么会弱。”
他笑了一下。
“……你会回来打荣耀吗？”孙翔说，“我会让你赢的，我说到做到。”
4.
“我退役，不是因为觉得越云太弱，你不说我还不知道你是这么想。”
她叹了一口气，“我只是，开始怀疑荣耀是否那么重要。”
“说出来其实有点狗血……那把比赛之后，我爸妈来看望我。”
孙翔知道的，谢岚的父母和很多其他父母不同，他们赞同谢岚的电竞梦想，支持成绩优异的谢岚暂时离开高中，一头扎进社会主流所认定的、前途渺茫的职业选手道路。
“那天，他们出了车祸，然后没抢救过来。”
“……抱歉。”
“我后来就是忍不住想，值不值得。”她垂眸，勺子无意识地搅动碗中的食物。
“我哥哥不让我继续打职业，说要不是我鬼迷心窍，也不至于害死了我爸妈。”
“就算他不这样说，我也打不下去了，一打开电脑就忍不住流泪。”
“后来就回去复习，高考，生活里没有荣耀，其实也就这样。”
孙翔把纸巾递给她。
谢岚低着头，抽了一大叠纸巾，按住眼睛，声音闷闷的，“……这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不是特别伤心了，我不想哭的。”
“这不怪你们，我也知道丢下你和越云很不好，正选队员突然离开，肯定非常不习惯。”
“对不起啊，队长。”
眼睛被纸巾捂住，黑暗中，谢岚听到孙翔站起身的声音，他坐到她身边，把她抱进怀里。
他们都穿的很多，就像冬天里两只相互拥抱的熊。
5.
谢岚回想起曾经因为一把竞技场的胜负而跟她真人快打的孙翔，再看看这个态度柔和坚持要送她回家的孙翔，忍不住感叹一句岁月果然是杀猪刀。
两人溜溜达达，一路唠嗑，走到兴欣门口。
孙翔打量面前的网咖∶“你就住在嘉世对面啊！”
他很振奋∶“我是不是可以经常来找你玩了？”
“别吧！”
她一想到孙翔刚刚对她描述的，他在陶轩和刘皓等人的鼓励下，利用胜利者的高傲态度和一句扎心的“不好意思啊叶哥，一来就占了你的位置。”，成功将叶修羞辱一番后踢出嘉世，就开始头痛。
“孙翔你是不是缺心眼啊，叶xiu……秋他是前辈，怎么能说这种话！”
“哪种话啊？”
谢岚虎躯一震。
叶修正站在网吧门口，穿的很齐整，一看就是要出门，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谢岚和孙翔，然后露出一个“崽，爸爸对你很失望”的表情。
“小谢同志，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叶修鄙视。
“我等了一个多小时，给你打电话也不接，还准备去找你，结果你连宵夜都没带回来，馄饨呢？”
谢岚……谢岚吞了吞口水。
馄饨被她忘在小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