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珠闻言,来了兴致:“怎生试法?” 他二十年来索居于关外灵山上,潜心钻研赤毒破解之法,一门心思只专注这一件事,于中原市井模样,早已忘了七七八八。若论人情世故,只怕还不如宋泽,却又天生生就一副活泼心肠,所以屡次被宋泽抢白驳倒,非但不记恨,反而深觉有趣。 此时见如烟夫人要考验宋泽,顿时兴奋起来,一把年纪,倒似孩童一般。崔月墨这些年转移藏匿各处,却是北国江南,颇有见识,加之自幼长于永璋侯府之中,一应人事教化皆属不凡,便生就了一颗七巧玲珑心。 此刻心中略一思量,已有计较,打眼四面一瞧,向江怀珠招一招手,向一处破落园子走过去。 那处原是个土地庙,后又有人在土地公旁边立了一尊财神像、一尊月老像,三面墙壁上还贴上了观世音菩萨、地藏菩萨和文曲星的画像,弄得不伦不类,简直集天地神佛于大成。但小庙非但没有荒废,反而因此香火旺盛,白露镇和周边数个村庄的百姓,都出于各自的需求前来供奉,有求官的,有求财的,有求姻缘的,四时香火不绝,倒成了镇上一景。 这庙旁有个菜园子,地里稀稀拉拉种着些果菜,枯黄干瘦,一望便知许久无人打理。倒有七八个青壮汉子,或坐或躺,闲在园子门边,吹牛打赌,时不时又朝土地庙看上一眼。 这伙人见二人走近,又见如烟夫人风韵出众,一下子来了精神,嬉笑着站起来,全没将江怀珠这个干瘦老头放在眼里。 如烟夫人向江怀珠耳语几句便停了步子,江怀珠独自上前。 这伙人中有一个浑身刺青,人称“青花蛇”的,晃悠着站起来,笑道:“小老头儿,来上香拜佛么?来来来,先来我园子里买些香油果菜,也好供奉佛祖!” 见江怀珠不答话,又笑道:“小老头儿莫非不是来拜土地财神,却是来求姻缘的?哈哈哈,现放着这样美貌的夫人,还求什么姻缘,要是再多几个美娇娘,你这身子骨怎么吃得消啊!哈哈哈哈!”身后众人一阵哄笑。 江怀珠面无表情,径直朝土地庙走过去。 那青花蛇几步上前,拦住了他去路:“小老头儿,你是耳聋听不见话么?老子说了,你得先从这园子里买些香油果菜。” 江怀珠看了看,说道:“哪里有香油,地里的瓜果都烂了,不买。” 青花蛇哈哈笑道:“我说有便有,你只管拿钱来!至于这瓜果么,那可是新鲜得很,佛祖喜欢得要命,保管你求什么得什么!快拿钱来!” 江怀珠一动不动,青花蛇目露凶光,身后那几个人都围上来,狞笑道:“老头儿,别不识抬举!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咱这庙灵验,谁来了不掏个香油钱?看你一把年纪,兄弟们不跟你动手,赶紧把银钱拿出来!” 原来这土地庙里的各路神仙,都是这伙泼皮布设,他们还将附近村子里的大小寺庙都砸了个遍,逼得附近村民不得不来此处祭拜。每逢初一十五,若有不来的,他们还带着一群人,拿着画像符咒去家中恐吓,直到搜刮了钱财方肯离去。 江怀珠点点头,说道:“好,我随你们去摘些果菜。” 众泼皮面露笑容,散开一条道,青花蛇在前头走着,笑道:“好啊,爷爷今天心情好,就带你逛逛园子,只是这逛了园子,可就是额外的价钱了。” 江怀珠也不吭声,只随众人进了菜园子。见有一口粪窖,近之臭不可闻,便在窖前站定了,说道:“瓜果不错,我却未带钱,不如你们赊些给我,也好赎你们满身罪孽。” 青花蛇眼睛一眯:“你什么意思?” 江怀珠道:“意思是我不打算掏钱,却打算动手。” 众泼皮一怔,想不到这老头竟是个硬茬,当下皆变了脸色,一拥而上。一个来抢左脚,一个来抢右脚,江怀珠不等他上身,左脚早起,一脚便将一人高高撩起,正落到粪窖里去。另一人转身欲走,江怀珠呵呵一笑,右脚又一划,又将那人也踢下粪窖里去。 两个泼皮在粪水里挣扎,一身臭屎,头发上蛆虫盘满,不住哀求:“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原来这粪窖深不见底,两人拼命挣扎,只探出个头来,呼叫之间又吃进许多粪水。 众泼皮惊慌不已,都待要逃,江怀珠淡淡地道:“哪个动一步,哪个就下去。” 众人当下都不敢动弹,只看着青花蛇。青花蛇此刻已心慌不已,粪窖中的两个泼皮平素身手不凡,等闲护院都不是他们对手,如今却如三岁孩童一般。壮着胆子喝问:“你是哪个!咱们都是余公子家的,‘丧门飞星’余家你可知道?竟敢如此放肆!” 江怀珠道:“哦,原来还有个姓余的。今日事忙,待老夫哪日得空了,再去会上一会。” 青花蛇见他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知是何方神圣,心下惴惴,便不敢再造次。 江怀珠命一泼皮想法子去粪窖里捞人,带着余人出了菜园子。如烟夫人已等在外头,向众泼皮说道:“你等无赖,横行乡里,鱼肉百姓,所行种种,我虽未亲见,足可想见。今日有一桩事交给你们,若办好了,可饶性命,只是须废了拳脚,不得留住本地。倘若办不好么......” 众泼皮皆跪下道:“我等愿为夫人效力,没有办不好的!” 这边辰兮和宋泽还在茶寮里闲坐,辰兮思忖着:“姨母和江伯伯去了许久,可别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便向宋泽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前头胭脂铺子找找他们。” 宋泽忙道:“不,不,我定是随你一道去的,可别留我一人在此处......” 辰兮心里一阵好笑,故意说道:“天都快黑了,也没见半个仇人来寻你,这余家想是被你吓破了胆,再不敢来的,你就放心吧!” 宋泽低头想了想,脸色凝重:“也好,现下江前辈不在,你与我在一处,徒增危险。余家的人若是来了,我没有法子保护你,不如你快些离开,我一个人便无所谓了。” 辰兮一怔,这呆子总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叫人好生感动。 便在此时,只见如烟夫人自远而至,手中拿了个布包,对辰兮笑道:“我瞧这衣衫料子不错,做工是粗糙了些,好歹算得干净,你且去换上。” 辰兮忙起身接过,笑道:“天气炎热,一碗茶水而已,这会儿便干了。” 如烟夫人道:“衣衫干了,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