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我听说邕王到了?” 合县县衙的后衙里,崔氏急匆匆地跑去找谢泽。 “对!我也刚刚接到消息!听说越王亲自来迎接了。” 谢泽正在写东西。 见崔氏进来,将写好的纸摊在书案上,等待墨迹晾干。 话说最近这几个月谢泽的日子并不好过。 表面上,他是合县目前唯一的父母官。 然而,整个合县旧城都被越王府改建了一番,他这个知县大人却根本就插不上手。 大片大片的土地,全都换到了越王夫妇的手里。 合县新城,也按照谢元那丫头的意思,从里到外、由上而下地改建了一番。 唯有他的合县县衙,没有被改动,这座原本象征合县权利的地方,竟也成了整个县城最破、最老的建筑。 谢泽:…… 好个谢元! 好个赫连珏! 他们夫妻分明就是故意的。 他们是在藐视朝廷,羞辱他谢泽! 可,愤怒又有什么用? 越州天高皇帝远,赫连珏仗着手里有兵,又是朝廷钦封的越王,在越州独断专行。 谢泽呢,说到底,也只是个七品的小知县。 他与赫连珏这个一品亲王之间,还隔着好几个等级呢。 谢泽只能暗搓搓地写密折,一封一封的往京里送。 三四个月的时间里,他写了几十封的密信,却都如同泥牛入海,渺无音讯。 “难道朝廷真的要放任赫连珏在越州如此嚣张?” 谢泽心里开始打鼓。 随后,圣人下旨,命令四皇子这个邕王就藩。 得到消息的谢泽,不知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按照道理来说,他应该高兴:朝廷派来了邕王,也就表明,圣人没有放弃岭南。 岭南有了两个藩王,越王赫连珏就不能一家独大。 然而,从情感上来说,谢泽又是生气、又是担心——他的女儿,就是邕王的侧妃啊。 谢泽当初会把女儿嫁给四皇子做侧妃,就是不想让女儿跟着他们一起来岭南受苦。 结果呢—— 绕来绕去,还是绕不开岭南啊。 谢泽都忍不住暗自嘀咕:难道这就是阿柔的命? “阿柔呢?她是不是也跟着邕王一起来了?” 崔氏跑来找谢泽,为的就是自己的女儿。 她急切地询问着。 不过,她刚刚问出这句话,就意识到自己犯蠢了。 圣人让邕王府来就藩,谢柔作为侧妃,自然也要一同前来。 换做普通人家,丈夫被“流放”岭南,做妻子的想要逃过这场劫难,可以和离。 可邕王不是普通人家啊,在皇家,从来就没有和离这一说。 且最扎心的是,谢柔还不是邕王的正妻,她是侧妃,只是个妾! 邕王妃徐氏都要跟着一起来岭南,谢柔一个妾,又有什么资本可以不来? “我可怜的女儿啊。她、她的命怎么这么苦?” 折腾来折腾去,结局还是这般。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悔婚。 阿柔若直接嫁给赫连珏,那现在,在岭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越王妃就是她家阿柔了。 想到这里,崔氏懊悔的同时,竟也有些心动。 “行了,你也别哭了,咱们还是先去看看阿柔吧。” 与崔氏说话的功夫,谢泽刚刚书写的奏折已经晾干了。 他小心地将奏折折好,放到信封里,用火漆封好! 做完这些,谢泽起身,拉起崔氏的衣袖,夫妻俩一起出了县衙后衙。 他们按照听到的消息,一路找到了城墙下。 四皇子、徐王妃已经跟着谢元登上了城门楼。 而城墙下,邕王府的大队车马则原地待命。 谢泽身边的管事,赶在谢泽夫妇前面,跑去车队打听消息。 这管事倒也眼尖,找到了一个看似管事模样的人。 “侧妃谢氏?” 听到这个名字,邕王府的管事,表情略微妙。 他上下打量谢家的下人,“你是谢知县府上的人?” 谢知县? 这个称呼,倒也没有什么问题。 现在的谢泽,确实只是个知县。 但很多谢泽的好友故交,或是亲戚亲朋,都不会这般戳谢泽的心窝子。 而是会比较“念旧”地称呼谢泽为谢侍中,侍中是谢泽曾经的官职——门下省侍中。 或者,众人会客气地称呼他一声谢郎君。 谢知县这三个字,虽然是实话,可太伤人。 若是从谢元这样的仇家口中,听到谢知县明显带着嘲讽意味儿的称谓,谢家的管事还不会觉得有问题。 可偏偏,这三个字,是从邕王府的管事口中吐出来的。 邕王,可是自家小姐的夫婿啊。 谢泽也算邕王的半个岳父呢。 他、他怎么能如此轻视谢泽? 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