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人梓宫? 不说作为一个历史知识型博主了,就是在古代生活了这几年,也让谢元足以明白“双人梓宫”四个字的含义。 赫连珏这是想让她与他同生共死。 嗯,对于热恋中的两个人来说,能够生同衾、死同穴,绝对是一件浪漫至死的事儿。 可如果冷静下来,认真思考,就会发现,这件事非常、非常的残忍、不人道。 尤其是对女方,非常的不公平。 自己若是死在了赫连珏的前面,作为帝王,赫连珏自然不会殉情; 可若是赫连珏先死,那她就要为赫连珏殉葬! 且同生共死,对于皇家来说,不只是感情,也是为了利益—— 赫连珏带走生出了继承人的妻子,就能避免太后揽权、外戚乱政的局面。 大周的江山,只会掌握在赫连氏的手中,绝不会出现女主临朝的情况! 谢元多么希望自己是个恋爱脑啊,如果她不是那么的清醒,此刻听到“双人梓宫”,只会觉得感动。 而不会有遍体生寒的恐惧与绝望。 她更不会怨恨赫连珏的无情与疯狂。 不过,饶是谢元清醒地认识到双人梓宫对于自己的残忍,她也没有在宇文灏面前失态。 她就算要哭,要发泄,也会找个没人的地方。 而不是让一个心存恶意的人,看了笑话。 “双人梓宫?圣人竟爱我至此?” 谢元努力回想了一下新平公主那个恋爱脑的做派,开始完美复刻。 她故意做出感动的模样,满脸的梦幻,“生同衾,死同穴!圣人如此待我,我果然有福气!” 素来清风霁月、淡然自若的玉郎宇文灏,此刻却有些呆若木鸡—— 什么情况? 谢皇后不是个杀伐决断、不输男儿的女巾帼嘛。 她、她怎么忽然一副小女儿的姿态? 不!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小女儿姿态,而是、而是仿佛中了邪,脑子都变得不清楚了。 “阿元!你、你到底明不明白双人梓宫的涵义?” 宇文灏误以为谢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便进一步的解释着。 宇文灏根本不相信,一个能够在朝堂都应付自如的女人,会没有野心! 而但凡有野心的人,都不会心甘情愿为他人殉葬! 谢元用力点点头,“当然明白!我刚才不是说了‘生同衾、死同穴’嘛。” “圣人果然爱我,就算要殉葬,也只要我一个人!” 谢元作为在后世听闻过各种恋爱脑宣言,又在古代亲眼见过王者级恋爱脑的朝堂大佬,想要扮演一个恋爱脑,绝对轻而易举。 她的这番近乎脑残的言论,直接把宇文灏弄得目瞪狗呆。 什么叫“就算要殉葬,也只要我一个人”。 这、这还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嘛? 难道谢皇后竟这般喜欢赫连珏? 爱他爱到宁愿为他殉葬? “阿元!这对你不公平!” “你死了,赫连珏不会为你殉葬!” “而他若是死了,你却要——” 宇文灏急了,顾不得伪装,竟只呼起赫连珏的名讳。 谢元呢,仿佛正陷入“感动”之中,完全没有往日的精明与干练。 她没有意识到宇文灏的“大不敬”,反而继续用梦幻的口吻说道,“爱情的世界里,哪里有什么公平与否?” “爱就爱了,根本不会计较太多!” “再者,我相信圣人,我若先死,他也不会独活!” 宇文灏:……这女人真的病得不轻,居然、居然生出这样的痴心妄想? 都是男人,宇文灏太了解“同类”了。 别说赫连珏是个万万人之上的帝王了,就是寻常百姓,也没有为妻子殉情的。 能够在妻子过世后,给她守孝三年,就已经是非常深情的好男人了呢。 还殉情! 宇文灏从来都不知道,聪明如谢元,居然也有被男人哄骗的时候。 “没错!一定是赫连珏曾经用类似的甜言蜜语哄骗,这才让谢氏有了如此离谱的幻想!” 就在刚才,宇文灏还想要痛斥谢元的恋爱脑,但,意识到谢元好骗,宇文灏忽然又觉得:恋爱脑也不错。 至少不用太麻烦,只需用些情情爱爱的鬼话,就能哄得对方团团转。 “若圣人也能如此待你,确实能够成就一段佳话。” “可愚兄担心,圣人会负了你的一片痴心。” “阿元,圣人不只是个男人,他还是君王,是儿子、是父亲,他有着太多太多的责任。” “……不说别的,单单是‘不纳二色’一事,圣人极可能就做不到。” 宇文灏心中有了主意,开始继续挑拨离间。 他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说道,“我在西北也曾游历过,多少认得几个旧友。” “就在前两日,我收到旧友的信,在信中,他提到了一桩‘轶事’。” “据说,圣人与独孤将军家的小女郎互生爱慕,圣人为了独孤女郎,还破例让女子进了军营。” “独孤女郎进出军营,都仿若回家一般随意。” “圣人还把自己最倚重的赫连琛赫连将军指派给独孤女郎,让赫连将军去保护对方。” “如此偏爱,想必用不了多久,宫中就会多一个独孤贵妃!” “阿元,我知道你爱重圣人,也相信圣人,但男人的宠爱,太过虚无。” “你,还是要多做打算啊!” 谢元:…… 我如果没有天天跟赫连珏通信,听了你的这些挑拨,我几乎都要信了呢。 当然,就算没有跟赫连珏飞鸽传书,谢元也不会轻易信了宇文灏的这些鬼话。 都不用刻意去调查独孤芷的身份,只宇文灏今天说的这些话,就前后矛盾。 他刚说,赫连珏命人打造了双人梓宫,是要拉着她一起死; 紧接着他又说,赫连珏疑似移情别恋,有了其他的女人! 得,到底是前半句是真的,还是后半句是真的? 还是说,为了让谢元对赫连珏生出怨念,宇文灏已经什么鬼话都开始乱说了? “师兄,我相信圣人!他定不会负我!” 谢元懒得跟宇文灏纠缠,还是学着新平公主的恋爱脑做派,一句话就把宇文灏怼得脸色骤变。 不等宇文灏再说些什么,谢元就离开了祠堂,准备回宫。 在返回皇宫的车辇里,身边没有任何人,谢元才稍稍放松了些许。 然后,她的心乱了—— 赫连珏竟疯批至此,连死都要拉着我一起?